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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来告知说沈大成自缢了。他是活生生把自己勒死的。因为没有腰带,他便用牙齿撕碎了身上的衣物,在牢房的栏杆上使劲把自己勒死了。死状特别凄惨。李唯业没想到,这个被戴了十几年绿帽子的男人居然还有自缢的勇气,但他的死却给案子留下了一个漏洞。他没有说出一句,哪怕一星半点的杀人线索。人是如何杀的,又是如何死的,死后如何埋在荒宅?这些事,沈大成一个字都没说。李唯业很聪明。大过年的,嫌疑人死在狱中,案子没有彻底结案,显然不是个好兆头,也不能在唐则面前讨个头彩。于是李唯业自作主张,让校尉加了一张案子细节,加在了昨日沈大成按手印的供词之前,并且,把沈大成的死归结于畏罪自尽。如此一来,章艳娘被杀一案两日便结案。因为这个案子表现出色,没多久李唯业便升至千户,在唐则手下可谓是呼风唤雨。谢吉祥问邢九年:“这个案子有何特殊之处?”无论怎么看,这个案子都跟疑案司的案子没有关联。邢九年叹了口气,他说:“当时的验尸格目是仪鸾司的仵作所做,章艳娘的死因很简单,她就是被人掐死的,脖子上还有很清晰的手指痕迹,但是……”“但是当时的仵作不小心,夜里离开时打翻了醋瓶,一夜过后,次日回来打扫义房,发现章艳娘唯一漏出来的手指骨上,有一抹红痕。”“仵作很敬业,把这一点也如实写下。”“所以,根据推断,章艳娘也是牡丹骨。”这个发现,令仪鸾司很震惊。根据仵作的记录,当时章艳娘被人掐死之后,被仔仔细细包裹在草席子里,头尾都用细绳系好。由于大雪被暴露出来之后,当时包裹她的席子也没有散,她的尸体才得以保存完好,没有过分腐败。沈大发绝对不是这样性子的人。若是真的如仪鸾司李唯业推论,道夫妻二人因为章艳娘的放荡而争吵,沈大发激动之下掐死妻子,这个掩埋的方式就很是相悖。不过,硬要说他心怀愧疚倒也无不可。问题是,沈大发绝对不是细致的人。邢九年道:“当时那份验尸格目我是看过的,当时的仵作年大人特地画了尸体包裹图,当时章艳娘的尸体被包裹得很仔细,怎么说呢,就如同年节时的礼物一般,有一种别样的精致。”谢吉祥安静听着,到了此时才开口:“鲜花配美人,自然要细致包装,否则就破坏了这一份珍品。”邢九年看她一眼,点头道:“对,当时姚大人也是这个意思。”但最大的问题是,唯一知道章艳娘最后见过谁,又去了哪里的沈大发死了,死在了仪鸾司的诏狱里。现在疑案司把两个案子并案调查,一下子就揭了仪鸾司的老底,当时章艳娘的案子有诸多疑点,仪鸾司都没有追查,只潦草结案。因此,破坏了整个案子的侦察。为此,唐则引咎致仕,而李唯业则被革职查办。两个案子合并到一起,果然有了新线索。邢九年的语气很是兴奋:“当时因为并案,我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线索。”“在孟家庄,春夏时节几乎家家都要在花田里忙碌,一般若是没有其余营生,冬日会进京做零工,也好能赚些银钱,跟章艳娘案子夹杂在一起的,还有一份失踪报案,”邢九年叹了口气,“但凡李唯业仔细看一眼这份失踪报案,都不能草草结案。”同一个村子,一个人死,一个人失踪,发生的时间如此紧密,这一看就很有问题。“失踪者就是当年疑案司发现的死者?”赵瑞问。邢九年点头:“正是如此,但当时这份失踪报案直接送到了仪鸾司,由于仪鸾司的特殊性,因此疑案司不知有这样一份报案。”因此,在闷头调查了十几日之后,他们才陆续发现了线索。怎么说呢,这一次仪鸾司实在是自己坑了自己。从高祖开年便设立的仪鸾司一向自视甚高,他们嚣张跋扈,他们肆意妄为,他们可随意出入官员之家,亦可随意把“罪臣”下诏狱严刑拷打。这么多年,百姓对他们越发惧怕,他们也越来越不把其他衙门当一回事。没想到,会在这么简单的一个小案子上栽了跟头。不说当头棒喝,也差不了许多。这个案子因为闹得很大,圣上得知之后,同阁臣、三法司及六部商议之后,改仪鸾司之职责,只保留其纠察百官,拱卫皇权的部分职能,其余百姓刑狱之案,轻则归护城司,涉及人命大案,则归疑案司。如此一来,职权清明,办案效力才会高广。这一变更,也被称为天宝十一年纠错案。这个案子,便理所应当由疑案司全权处置。邢九年继续道:“并案之后,案子就清晰起来,当时孟家庄失踪的人叫孟继族,是孟家跟孟氏嫡系很近的一支旁支族人,他祖上三代都是单传,到了他这里便早早取了媳妇,他媳妇也争气,一口气给他生了一对双儿,都是男娃娃,从此孟继祖就更拼命养家赚钱。”“这样的人家,男人就是顶梁柱,在天宝十年时,孟继祖刚好三十几岁,正是年富力强时,他两个儿子都已经十几岁,都在书院里读书,是孟家庄很有名的双生神童。”“即便有族中鼎力相助,孟继祖也不愿意只靠别人过活,因此他总是起早贪黑忙碌,跟妻子都是很勤奋的人,在天宝十年年根底下,到了十一月,孟继祖依旧在燕京打零工,越到年根工钱越高,孟继祖往年也都是踩着除夕的月色归家,因此他妻子和儿子都没有太过在意。”直到一月初,沈大发家出了章艳娘的案子,孟继祖依旧没有到家,他媳妇这才急了。她每日都去护城司报案,显得很是焦急,护城司在寻遍不着孟继祖的身影之后,把案子上报给了仪鸾司。但仪鸾司手里面案子太多了,这种微不足道的失踪案,全部压了下来,没有人在意一个普通农户的失踪。一晃,天宝十一年的春日来临。在倾盆大雨之后,孟继祖才重新回到人世。只不过,他再也不能同妻子孩子说一句话了。邢九年道:“说来也是老天有眼,章艳娘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