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94
色忽然变得激动,压着声音道,“我自接手此事以来,几乎日日不眠,为圣上与长公主鞠躬尽瘁,若这般不算尽力,何为尽力?”我不为所动,道:“太医所谓尽力,不过劳神劳心,却不曾劳智。”蔡允元一愣。“何为劳智?”他问。“人皆有智,如太医般世家子弟,智力来源乃在于家学。太医安身立命,可倚仗者,亦是家学。”我说,“蔡氏世代为医官,毒物最精。太医先祖蔡敏,除研制了回风散之外,还另有一奇药,名半路仙。各路疑难杂症,辅以此药,可使药效加倍,蔡太医莫非不知?”蔡允元大惊。他看着我,好一会也说不出话来。“你究竟是何人?”他低低问。“我说得不对?”我不答反问。温和的灯烛光下,蔡允元神色踌躇不定。“确有此药。”他说,声音却有些结巴,“可……可那是□□……”我说:“莫非回风散不是□□?”“那不一样。”蔡允元道,“回风散乃以毒攻毒,其实尚算得是药;而半路仙则不然,那是真正的□□。其辅佐之理,似附骨吸髓,透支精气以助药效,其量少则无用,多则教人顷刻暴毙,就算是我先祖也不敢乱用。”我说:“是么?如此说来,太医从不曾用过此药。”蔡允元决然道:“自不曾用过。”我说:“那么当年那荀皇后得病,本已是渐渐康复,眼看就要大好,又是缘何突然暴毙?”室中倏而安静。蔡允元看着我,似乎要用眼神将我戳穿。我看着他,仍神色自若。“你……你到底……”他仿佛见了鬼,额头上竟泛着细密的汗水光泽,“我不知你此言何意。”“太医不必惊惶。”我说,“我不过去看了些太医署的档案,见当年荀皇后的病甚是有趣。她在病重中突然好转,却又在几日后突然去世。而医治她的人,正好是蔡太医。”蔡允元怔怔不语。“我知道不是你。”我的声音缓下些,“当年太医令胡珙对你甚为看重,曾有意作为他告老后的太医令继任,但因得此事,袁氏和荀氏皆震怒,若非胡太医力保,你差点丢了性命,而此事之后,那太医令之位也是无缘。蔡太医可知晓,当年那荀皇后明明好好的,怎突然去世了呢?”蔡允元抬起眼,盯着我:“你是说……”我笑了笑:“蔡太医定然也是怀疑了许久。荀皇后在宫中生活,除了蔡太医外,照料她的宫人多了去了,谁人都可在她的饭食和药物中做些手脚。据我所知,那时荀后已经失宠圣前,而最得圣上青睐的,乃是当年的庞贵妃。而荀后去世,袁氏倒台后不久,庞贵妃便被立为了中宫。我话说至此,太医当可明白,此事获利最大之人是谁。”蔡允元神色怅然,少顷,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我说:“蔡太医既然知晓如何用那半路仙成事,何不再用一回。”蔡允元摇头:“当年医治荀后之时,我已是胆战心惊,后来出事,险些赔进去性命。如今医治的可是圣上,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我叹口气:“蔡太医以为说一声不敢,便可无事了么?”蔡允元皱眉:“你何意?”我说:“不管蔡太医用不用那药,如今医治圣上的既是蔡太医,圣上一旦驾崩,便是蔡太医之事。”蔡允元道:“长公主说过,不管圣上可救与否,她都不会为难与我。”“哦?”我说,“那么方才蔡太医为何忧虑不眠?”蔡允元张了张口,没有说话。我说:“如今宫外之势,蔡太医亦知晓。皇后和梁王皆是虎狼之徒,无论谁得胜,必要来威胁太极宫。而圣上一旦故去,长公主便是孤家寡人,她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保得蔡太医?圣上暴毙,无论何人当权,为了安民立威,最好不过的办法便是揪一个弑君之徒。”看着他渐渐发白的脸色,我冷冷道:“这般罪名,可不是医死个不受宠的皇后便可解脱,只怕到得那时,蔡氏诛灭九族亦不足以清偿,太医可曾想过?”☆、第100章□□(下)蔡允元离去的时候,神色坚定。皇帝久病,太极宫中专门备有药室,凡入药之物,应有尽有,蔡允元配置药方虽然须得些时候,但应当不是难事。说动了他之后,剩下的事,我插不上手,忽然变得无所事事。我想去找公子,但这内宫十分大,他随豫章王巡视,也不知巡视到了何处。我权衡再三,觉得太极宫这边更为紧要,暂且不离开为好。于是,我坐回到软榻上,想继续睡我的觉。但躺着,一时却睡不着。心中将前后之事再度细细思考,觉得没有什么错漏了,才闭起眼睛。其实,我说那些什么看过太医署档案之类的话,自然是鬼扯的。太医署中就算有档案,也不会让我这样的人去看,且官署那些人,总有写错个字就怕担责的毛病,往往对重要的事记录得含混不清。但想知道宫中的秘辛,并非只能从纸面上知道。书页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长公主的贴身女官李氏那样的人,从先帝时起就一直在宫中侍奉,消息灵通,就算跟随长公主嫁人也从并不妨碍她们知晓各路八卦,并且还十分的嘴碎。只要从他们嘴里多番打探,对比梳理,得到的消息,往往比纸面上的更多也更可靠。便如荀后那事,我当初也就是出于好奇,多问了问,不想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心思转着,千头万绪,蓦地,我又想到了秦王。那张烦人的脸似乎又飘荡在眼前,阴魂不散。有一件事我感到有些放不下。他白日里说话那般底气十足,似乎打算好了一切。那么,他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动手?我想来想起,觉得他不至于太快,因为梁王和皇后还没打出胜负,他总要坐收渔利;但也不至于太慢,因为他要确保不让我医治皇帝的jian计得逞。心底有些疲惫。我这辈子最讨厌揣测他人心思,尤其是秦王这种阴阳怪气深不见底的人……那偏殿里仍是温暖,我想着事,不由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水杯还放在榻旁的案上,我起身喝水时,目光停留在面前的那张软榻上。那是公子方才睡的,仍摆在我的榻前。我盯着它,不由地起身,走过去,在那榻上坐下。被褥和隐枕上,似乎仍然存着些微的温暖。我凑近前,在他方才躺在的位置上躺下。柔软的褥面上,似乎还带着些淡淡的气味。我把脸埋在上面,深吸一口,只觉心砰砰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