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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注意到在这座高台之上有一名弱质女流,趁乱往下走。姜雪宁能听见怒斥,能听见惨叫,能听见惊慌,也能听见绝望……可心里却空荡荡的。仿佛有一阵狂风从她心里吹刮过去,把这些声音都刮走了,只余下那一句:“从今以后,换你欠我,好不好?”明明是谢居安自己癫狂,以身犯险,拔刀换她,不是她逼的;她知道先前在忻州,她没有走,留下来,只是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刻他就在她身后拼杀,拖住那些人,为她换得一线生机;……可这些与自己有什么干系呢?她是想要摆脱的啊。倘若谢居安不死,那是他命大;倘若他死了,不也正好吗?无论是谁亏欠谁,谁束缚谁,人一死便一了百了,不用再斤斤计较。可为什么,她竟觉脚下一步比一步沉!那是她救了两次的人啊。他的命属于她,而不是阎王爷!姜雪宁似乎终于被自己说服了,分明该头也不回离去的这一刻,她竟然停下脚步,朝着他看去。谢居安肩上也多了一道剑伤。衣袍上沾着的不知是自己的血多,还是对手的血多,那柄刀便像是长在手上一般,不曾松开半分,招架着那一寸长一寸强的利剑。冷不防一剑自侧面袭来,尽管他避得快,手臂上也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已然是左支右绌,颓势渐现。这一瞬间,姜雪宁眼底一片潮热。她轻轻地搭住了自己左手手腕。那里绑着谢危给她的刀。或恐是跟疯狂的人在一起,待久了,也会染上几分似乎本不属于自己的疯狂。她抬眼,看向了万休子。这位天教教首打心底里不相信世间有人愿因一个“情”字放弃一切,平日也许还会想想,真到危急之时却是下意识地直接忽略了也许原本最是紧要的姜雪宁,此刻他看着一片乱战的景象,早已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可道童们都在对付谢危。姜雪宁朝着他走了过去。她以为自己心底本该如浪潮翻涌,然而事实是,心里面只有一片平静,仿佛大雪过后的山岭,掩盖了一切的行迹,世界悄无声息。根本没有人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甚至边上一名天教教众看见她向高台走去,都只是在提刀而去的间隙间朝她投来奇怪的一眼,而并没有加以阻拦。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罢了。这节骨眼上他们奇怪的甚至不是她朝着万休子走去,而是她面上竟然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甚至就连万休子自己,在一眼看见她走过来时,都没有在意。前方道童已经一剑逼退谢危!紧接着数剑将他包围!万休子见状顿时大叫了一声:“好!”然而也就是这时候,姜雪宁已经走到他近旁。万休子不经意向她看一眼,本准备继续让到道童们赶紧将谢危制住,然而话未开口,想起方才一瞥之下姜雪宁面上的神情还有那拢在袖中看不见的右手,浑身突地打了个激灵:“拦住她!”危险的感觉骤然袭来。可这时候已经迟了――根本还不待距离最近的道童反应过来,姜雪宁拢在袖中的右手已经伸出,一柄薄刃紧紧地扣在指尖,飞快地抵住了万休子的喉咙!锋锐的刀刃一碰,便有血流!万休子一时连动也不敢多动一下,眼睛睁大,声音发颤:“你好大的胆子!”道童们更是齐齐愣住了。尽管他们的刀剑已经将谢危围拢,他一身道袍都被血污沾染,可这时也是一般地不敢轻举妄动。谁能想得到?!一介弱女子不仅身怀利刃,且还有这样的胆气!然而姜雪宁只是死死地扣着万休子,挟持着人往更高处的台阶退去,立得离那些道童远了,才转眸看向他们,冷冷地命令:“放开他。”道童们持剑直指,立着没动。谢危已有些力竭,眨了眨眼,抬起头来,从人群中望向她。万休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突然之间毫无防备地栽在了这样一个女人手中,听她这般威胁道童,气得浑身发抖:“你做――”话音未落,已戛然而止。回应他的只是姜雪宁骤然往里压进的刀刃!几乎已经有一个刀尖刺进了他脖颈!温热的鲜血瞬间涌流而下!万休子惊恐地大叫起来。道童们更是浑身紧绷,攥着刀剑手都能看见青筋!可姜雪宁的眼神却比任何人都要狠上三分,她先才哭过的眼眶发红,此时更仿佛有一股戾气侵袭而上,让她看上去浑无平常的温良,只格外冷酷地俯视着下方:“谢居安的命便是要收也轮不到你们来!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放、开、他!”第234章放执念眼下这般场面,万休子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女人一个手抖一个激动就结果掉自己,眼看着下面那帮道童傻了似的愣住不动,脖颈上尖锐的疼痛又使他感受到了生命流逝的威胁,一时便狰狞着面目,色厉内荏地叫起来:“放开他,愣着干什么,放开他!”只是话虽喊着,人却不敢乱动。鲜血留下来已经染红了一片衣襟。下方的道童们向着谢危看了一眼,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朝着后面退去。谢危垂在身侧的手还在淌血。他却全然不顾,只仰首看着立在高处的她,褪去旧日少女的柔和,换上一身出露的锋芒,便恍惚想起当年她逼急了砸自己琴时的架势,于是唇角慢慢弯起,竟笑了出来。浑身是血,可眉目柔和。外头攻打进来的人本就不少,而且围拢了四面八方,几乎就没天教分舵众人逃脱的机会,很快就形成了碾压的优势,将场面控制。姜雪宁看见燕临和吕显从门外走进来。很快就是一阵喧哗之声。剑书惊急的面容从众人之中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