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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便是一片起哄。吕显先才因为燕临扔过来那一剑而发麻的头皮,尚未完全恢复,这会儿听见这帮乌合之众墙头草的声音,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敢情没了万休子,还指望投靠谢危保命呢!只不过这一帮草包起哄,还真引起了大殿前后左右一阵连着一阵的sao动。忻州军之中也未必是人人都服燕临的,各有各的想法,只是他们打量谢危,似乎半点没有反对燕临的意思,一时也不好做些什么。听从燕临号令的那一批,自然按兵不动。沈芷衣身后那人数众多的黑甲军也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形,只不过他们又与别人不同,本是先皇为保皇室而筹建,自然不可能容许传国玉玺旁落。所以这一刻,无数人竟然拔剑而出!剑锋所向,尽指怀抱玉玺的姜雪宁!他们只等着沈芷衣一声令下,便冲杀出去,无论如何先取姜雪宁性命,再夺回她手中的玉玺。然而等来的,竟不是动手。沈芷衣甚至比谢危还要平静:“放下兵刃。”她身后几名将领惊呆了:“殿下?!”沈芷衣面色一寒,声音终于冷了几分:“我说放下兵刃!”“……”黑甲军众人,这一时是茫然的。然而沈芷衣态度强硬,纵使他们摸不着头脑,纳闷半晌后,终于还是带着几分心不甘情不愿,将举起的兵刃收起,退回了后方。沈芷衣没有看谢危,也没有看燕临,只是凝望着姜雪宁,慢慢勾起了唇角,浮出来的这抹浅笑,柔和了她所有的轮廓,便连眼角那一道疤看着都显得溢满了光彩。倘若世间,只有一人能让她全身心地信任――那么毫无疑问,这个人是姜雪宁。她轻轻对她道:“宁宁,你选谁,就是谁,我也永远,站在你这边。”哪怕她可能会选谢危。可只要她乐意,沈芷衣想,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毕竟当皇帝,也不是真的就能为所欲为了。这一瞬间,理智尚存的满朝文武,简直被炸得找不着北,只觉天都被捅出来了一个窟窿!一个谢危不够,加上个燕临!现在好,连长公主殿下都跟着疯了!终于有人眼睛一翻脑袋一歪,一头昏倒过去,引得周遭一片混乱。角落里的萧定非、方妙等人几乎用一种佩服和羡慕的眼神看着姜雪宁,隐隐然还带了几分热切,仿佛期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然而吕显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他的目光在谢危、姜雪宁、沈芷衣三者之间逡巡,只片刻便突然想要骂人。好啊,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就说谢居安怎么疯到这境地,偏要一副与沈芷衣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架势!燕临方才所为显然不在他意料之中,但他没有任何制止,便证明此举正中他下怀!谢居安等的便是此时此刻,要的就是将人逼进两难!若要在他与沈芷衣之间求个两全,留给姜雪宁的选择,哪里还剩下几个?吕显简直怀疑自己都能看出结果了。只不过心仍旧在这一刻悬了起来――谢居安当真能赢,能得偿所愿?姜雪宁真的没有明白,怎么一切忽然就变成了这样?究竟是自己疯了,还是他们疯了?捧着这传国玉玺,她头回觉得自己像是背了座金山的乞丐,非但不高兴,反而觉得自己快要被压死了,一点也喘不过气来。明明自己什么也不是。可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目光,一个眼神。她先看向了沈芷衣,又看向了谢危,与这两人相关的回忆纷至沓来。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帝师;一个是仁善心肠,一个疯魔偏执;一个身为女子,一个当了反贼;一个视她为知己,一个是她的先生;一个远赴鞑靼和过亲,几经沉浮回到宫廷,一个身世离奇幼年逢难,忍辱负重复仇洗雪;一个身上有着另一个人仇人的血脉,一个先才当着另一个的面杀了她的血亲;……然而这一切的一切掠过后,唯一留在脑海的,既不是沈芷衣,也不是谢居安。而是不久前,那个下雨的傍晚,张遮含着极淡的微笑注视着她,那样笃定地对她说:“娘娘,你可以。”等待的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可却很难分清,到底是才过去一刻,还是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久久立在大殿门前的姜雪宁,终于动了。她看了一眼谢危,眸底千回百转,然而只是向他露出了一个有些奇异的微笑,便转身走向了沈芷衣!燕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殿前更突起哗然。谢危垂在身侧的手掌忽然用力地握紧了。连沈芷衣都只能怔忡地看着她。姜雪宁在她身前停步,想起自己与沈芷衣这一世的初遇,是她提笔在她耿耿于怀的那道疤上画了一抹樱粉,从此她对她好,她也对她好。天底下有什么比这更好呢?她只含着一点柔和的笑意道:“其实,迎殿下从鞑靼回来,并不是我最高兴的一件事。我最高兴的是看见,殿下再也没有刻意遮掩过面上的伤痕,您终于接纳了自己。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您扶立新皇也好,拥兵自立也罢,在姜雪宁的心里,您永远是那个一无所有爱世人,留给我一g故土之约的公主殿下。”沈芷衣突然泪下。姜雪宁却抬了她的手,将那沉甸甸的传国玉玺,放进了她的掌心。她说:“我想要相信您。”在她话音落地之时,立于她身后的谢危身形却晃了一晃,紧握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他几乎要将自己的手指握碎!一无所有爱世人!他不是没有料到姜雪宁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那“爱世人”三个字却像极了三枚极长的铁定,楔入他心脏,又如忽然翻涌而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