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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帝生母,不过名头上一声母后,这两年又花样百出,没有参政的脑子却想称制,这个仇早就结下了。梁遇原本还想着,无论如何拿她充充场面,让皇帝挣个仁孝的名儿也好,可今天她动了月徊,既然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就干脆撕破面皮吧。管他江家做了几辈子的官儿,太后想倚仗外戚,趁早歇了心,后宫里头是司礼监当家,只要他不发话,江家人这辈子都见不着太后。底下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太监给人穿起小鞋来,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只要上头发了话,别说一个江太后,就算奉先殿,他们也敢断了香火供应。里头两个宫女替月徊换好衣裳,复退了出来,梁遇这才踅身进门。落地罩上金丝垂帘放下来半幅,月徊卧在床上,脸色虽还难看,但比之前已经缓和了许多。只是一直闭着眼,他上前轻轻唤了她一声,“太医马上就来,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告诉哥哥。”月徊嗯了声,吐得中气也不足了,一只手抬起来,“我不敢睁眼,睁眼就想吐。”梁遇忙把她的手合进掌心,极力安抚着:“那就不睁眼,好好歇着。你放心,哥哥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谁敢欺负我们梁家人,我就让他拿命来还。”月徊嘴角轻捺了下,这时候觉得有个一手遮天的哥哥真好,至少不会让你受了窝囊气,然后再长长久久地窝囊下去。可他也说她傻,“太后传你,你大可不理会她,等我回来了再作理论。”月徊觉得挺冤枉的,“我不想给您添麻烦。”不想给他添麻烦,就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她不知道,板著罚满两个时辰,不死也得丢半条命。所以他听说后,散朝没进朝房,立时就赶了过去。好在太后吃斋念佛心里还有些忌讳,要是让她在慈宁宫里受罚,他少不得要闯进去,那么正面得罪太后也是必然的了。“往后别那么傻,保住自己是头一条,世上没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命更宝贵。”他说着,替她掖了掖被角。可是她说有,“哥哥的命。”梁遇怔住了,才发现这孩子大马金刀不过是表象,该感动人心的时候,比谁都懂得煽情。门外曾鲸回禀,说太医来了,梁遇直起身回头相迎,来的是太医院院使。“有劳胡大人了。”他拱了拱手,“下着雨呢,倒惊动了您。”胡院使忙回礼,说厂公客气了,“既是厂公有令,我怕底下人办不好,还是我亲自走一趟更放心。”说罢便上前来,观了面色又牵袖搭脉。也不用梁遇说内情,回头望了梁遇一眼,“姑娘受苦了?”梁遇点点头,“胡大人瞧,要不要紧?”胡院使又低着头细看脉象,忖了忖方收回手来,“气血逆乱,脉象也不稳,一时血不归心,倒也没什么大碍。不过这两日千万要静心调息,回头我开个方子,让姑娘照着喝上两剂,用不了多久自然就好了。”梁遇到这时才放心,又问:“将来不会留下晕症的病根儿吧?”胡院使道:“姑娘没有干呕的症状,依我之见是不会落病根儿的,请厂公放心。还是那句话,静心调养为主,只要过了这个坎儿,病去如抽丝,自然就痊愈了。”梁遇道好,扬声唤曾鲸进来,“打发个人,上太医院等方子抓药。”彼此又让了一番礼,说待事后再向胡大人道谢,这才将胡院使送出门去。这厢正要踅身,忽然听见门上传来问安的动静,细一瞧果然是皇帝来了。他忙又出门相迎,“下着雨呢,主子怎么来了?”皇帝很急切,也顾不得那些俗礼,到了廊下解开斗篷进门,一面问:“大伴,月徊怎么样了?”梁遇道:“已经请胡院使瞧过了,开了方子,说吃两副药就会好的,主子不必挂心。”皇帝听了说好,挨在床沿上叫她,“月徊,你听得见朕说话吗?”月徊这次很赏脸,睁开了眼睛,视线还是散的,定了定眼才看清皇帝的脸。皇帝鼻尖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珠子,一双眼忡忡地望着她。月徊笑了笑,“奴婢好着呢,您别担心。”皇帝点了点头,“朕被那些藩王使节拖住了,脱不得身,这才来晚了。太后一向骄纵跋扈,这回是欺到朕头上来了,你放心,朕早晚给你出这口恶气。”唉,又来个要给她出气的,不管最后怎么样,这话光是听着心里就爽快。皇帝有时候还是少年人心思,他觉得最快能治愈她心里顽疾的方子,就是带她玩儿去,于是轻声说:“你好好将养着,朕那头已经安排下了,过两天带你上北海子去,啊?”梁遇听在耳里,不由皱眉。这回的经历,面上是连块油皮都没蹭破,可内里没有损伤么?什么都不问,只管带着玩儿去,要是真心疼人,干不出这样的事来。☆、第36章月徊倒是很喜欢的,她爱玩儿,就算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该玩儿还得玩儿。生命不停折腾不止,这是她活到这么大,吃够苦头还依然活得洞达乐观的一点心得。她病歪歪的,说成啊,“等我略好些儿,能下地走道儿了……”皇帝说不急,“朕等着你。这会儿先好好作养,职上的事也不必cao心。朕原是想让你进来作作伴的,没想到才第二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梁遇在边上听他们说话,年轻男女一递一声的,温言软硬说起来可心得很。他再逗留下去似乎不大合时宜,便悄没声儿的,退到廊下去了。这会子太后宫里不知道怎么样,炸了锅没有,他在等着,等太后寻衅寻上门来,到时候把话摊开了说,大家心里都图个明白。有些人跟蜡烛似的,不点不亮,太后就属那样的人。早前先帝对她也算敬重,拿一颗带孩子的心来待她,那是因为先帝性情和善,太后便以为世上人人都和先帝一样。其实脾气太好的人活不长,各方都要包涵,别人脏的臭的全自己担待了,心里装得下多少污糟事儿?所以先帝撒手走了,留下一个刻薄又不懂得审时度势的皇后,顺理成章登上了太后的宝座。本来有了年纪,受着尊荣供养就完了,可偏要插手皇帝的事儿,不挑起些争端来不罢手,仿佛天不怕地不怕,世上就没有什么能把她这个太后怎么样。梁遇对插着袖子,缓缓长出了一口气,扬声唤秦九安,“慈宁宫眼下有什么动静?”秦九安道:“杨愚鲁领人上那儿送春绸去了,老祖宗略等一等,料着必能探听到消息的。”话音才落,杨愚鲁就进来了,撑着伞到了檐下,把伞递给小火者,朝梁遇拱了拱手道:“太后在宫里闹呢,责问两个嬷嬷怎么不见了,要传内阁说话。”梁遇哂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