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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唐,为了安全起见,没有乘坐普通的列车出行,但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调来专列。一列运送木材的货车经了简单的改装,一长串的车皮里藏了成队的士兵,而夹在中间的一节客车车厢,则是成了柳介唐等人的座车。列车开动,直奔白县而去。柳介唐和他的部下保持着潜伏的状态,从北京到白县,一路上一直是静悄悄。到达白县之后,他依旧是不声不响,只冷眼旁观厉紫廷的所作所为,看厉紫廷是如何的联络毕声威,如何的派人和毕声威讨价还价——若想立即拿钱,那么就只有这一百多万,因为好些股票债券以及房产地产,不是说卖立刻就能卖的,万家凰总不能也绑票似的上街去抓个买主回来。所以毕声威目前有三条道路可走,一是见好就收、拿钱放人;二是拖延着不放,等候万家凰将钱筹齐;三是索性撕票,人也不要、钱也不要。毕声威直接勾掉了第三条路,他没那么傻,也没那么暴躁的脾气。再看前两条路,他思索良久,知道自己其实是想也白想。等?他敢等吗?万一等着等着,厉紫廷忽然又架起大炮对他开轰怎么办?他认为对于厉紫廷来讲,自己的死,和万里遥的活,有着同等的价值。万里遥活了,厉紫廷可以得个千金小姐做老婆;自己死了,厉紫廷便也可以在这片土地上称王了。“那就要钱吧!”他自己和自己打商量:“一百多万呢,不是小数目。平白无故谁给你一百多万?要是一个人省着点花,够花一辈子了。”想到这里,他的脑海里掠过了冯楚的影子,照理说,应该给那小子也分点,不过不分也行,自己不是把个女儿给他了吗?那个女儿——小慧——能抵多少钱?不知道,以着毕声威的眼光来看,小慧也就值个千八百块,所以把小慧送给冯楚,从而扣掉冯楚应得的那份酬金,这样的交易,是非常合算的。至于冯楚愿不愿意,那就不是他所要考虑的了。不愿意,可以滚蛋,或者自杀。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一手交钱,如何一手放人。谈判进行到了这一步,柳介唐依旧是个冷漠的旁观者。他本人在司令部里吃喝拉撒睡觉,他的小小队伍悄悄驻扎在城内一角,和他一样也只是吃喝拉撒睡觉,除了厉紫廷的心腹部下,再无旁人知道这小县城里来了一位大人物。直到厉紫廷和毕声威确定交钱赎人的时间地点了,他才终于开了金口:“拿钱赎人,这事就这么完了?”厉紫廷在他面前,向来是恭而敬之:“毕声威应该不会这么痛快的放人,他一定怕我接到万家老爷子之后,会立刻发兵打他。况且万老爷子还在通缉令上,自由之后若是为了伸冤,四处宣扬毕声威是杀人凶手,那么对于毕声威来讲,也是后患无穷。”“不是说好一手交钱一手放人了吗?他不放人还能怎么着?难道收了钱就当场翻脸?”“这个,还无法预料。只是根据我对毕声威的了解,他向来不是个按规矩办事的人,不可信任。”“那你还和他谈了这么多个来回?又定时间又定地点的?”“这是麻痹他的手段,我想我和他谈判得这样细致,他应该暂时会相信我的诚意。”柳介唐一听就明白了:“打算提前突袭他的大营,直接抢人?”厉紫廷一点头:“是。”“那怕是不容易。”厉紫廷心中一动,感觉柳介唐这话来得蹊跷。他不是那工于辞令的人,常年的冷冰冰硬邦邦,如今面对着柳介唐,他斟酌了一番,末了还是直通通的发了问:“确实是很不容易,其中变数太多,我也是情急之下,别无选择。次长才智过人,不知道可否指教紫廷一二。”柳介唐却是忽然换了话题:“我非把这谜团查清楚了不可,不错杀一个,也不误放一人。”柳介唐决定出手。厉紫廷对着柳介唐很坦白,回头面对了万家凰,却是说一句留半句。此刻仿佛大战的前夕,他对她说得越多,她越要恐慌——已经连续三天了,她没正经的睡过觉,眼珠子却是很亮,心里全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各款悲剧,在她的想象中,万里遥已经被毕声威杀了几十回,万里遥每死一次,她就要撕心裂肺的痛苦一回。“我真是后悔。”她呆呆的对着厉紫廷说话:“我对爸爸一直不好,总和他吵架,对他说那么多难听的话。他一心为我好,我却总是气他。”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不看厉紫廷,语气也是茫茫然轻飘飘,有了点疯魔的意思。厉紫廷看在眼里,知道这事拖不得了——再拖下去,就算万里遥撑得住,万家凰也撑不住了。他们父女终究都是温室里长大的娇花,禁不住真正的大风雨。谈判前夜。毕声威心里很乱。他感觉自己的好运气要到头,因为这些天,周遭一直有人在嘀嘀咕咕的瞄着他,他有经验有直觉,知道这是哗变的前兆。他没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这些老部下,不过人世间若全是你对得起我、我就对得起你,那岂不是永远太平、再无恩怨情仇了么?所以他既不惊异,也不委屈。他还知道,这营里有好些人,都听说了他和厉紫廷的交易。一百多万忽然从天而降,降到他们这群正走背运的败军之将身上,即便他的部下个个都是忠臣,那些个忠心也架不住一百多万的一砸。他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成天打完东家打西家,为的不就是发财吗?如今现成的大财即将到来,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为了那现成的一百多万,冒险去杀一个毕声威,不是很合理、很应该吗?“还是不和这帮人扯淡了。”毕声威暗想:“这一年我败仗多胜仗少,大概是带兵的日子已经过到了头。万里遥不是说要带着钱去上海租界里避难吗?我看他不必奔波了,这回我替他去吧。这一百多万先花着,花没了再出来,凭着老子的本事,到时候再拉一支队伍也不难。”随即他又想起了一个人:“冯楚怎么办?那小子我还要不要了?”他火速的考虑出了结果——不要了。他都要隐姓埋名的去租界做寓公了,名门之后的女婿对他来讲也就没了意义。把心中的千头万绪整理清楚了,他照例出去巡视军营,明天就是交钱放人的日子了,他希望今夜可以顺顺利利的度过去。推开面前的一扇门,他探头进去瞧了瞧,房内躺着三个奄奄一息的黑影子,其中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