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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病了?”云绝心中一恸。那个慈祥却又总是把他错认做孙媳的老人,是这些年来对他最好的人。“嗯。所以急着娶新妇冲喜,主要也是怕婚期再推迟三年。”吴鸾声音暗哑,“我是真的心里烦闷,所以才会不知不觉地走到你这儿来。”他勒紧了手臂,将云绝抱紧,在他身后低声哀求:“就一晚,随便你怎么样,你要在上面我都依你。过了这晚我再不来烦你。”云绝差点儿又心软,他闭了闭眼睛,还是硬下心肠一根一根掰开吴鸾环抱着他腰的手指,“你我都是男人,不必这么拖泥带水。既是要断,就断个干净,日后也不要再想起对方来才好。”吴鸾竹伞也没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雨里。云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黯然。既是孽缘,便要悬崖勒马。若有朝一日吴鸾知道是自己杀了他的老丈人,二人间的情意便成了笑话。云绝收起匕首。他本想今夜趁着大雨去御史府行刺柳琛的。但是得知吴鸾婚期有变又改了主意。今日是四月初二,离吴鸾成亲的日子四月二十六还有二十四日。离行刺柳琛的一个月期限还有二十八日。云绝看着自己右手腕上寸长的红线。便等到吴鸾成亲之后再动手吧。不然老爹死了,柳亦寒要守孝三年,吴鸾的婚期便又要推后了。这些日子吴鸾不再往外跑,只在府中陪伴老夫人。老夫人精神不济,睡着的时候多,醒着的时候少,人越发的消瘦,脸色也隐隐透出灰白来。吴鸾柔声道:“老祖宗,该喝药了。”老夫人睁开双眼,目光有些浑浊滞缓,远不如往日清明灵活。吴鸾扶起老夫人,在她背后放了一个靠枕,又端起一碗汤药,“这是宫里魏太医开的药,jiejie说他可是太医院的头牌,厉害得很呢。”老夫人被逗乐了,虚弱地笑着,“什么头牌,魏逸要是知道你这么编排他,肯定胡子都要翘起来了。那后生如今是太医院的院判,正五品的官衔。”吴鸾不过是为了搏老夫人一笑,当下笑道:“孙儿只知道他医术高明就行了。既是院判肯定靠谱,他开的药老祖宗可一定要喝得一滴不剩,这样病才能好。听说当初先帝爷都喝过他的药。”老夫人摇摇头,“医术再高明,开的药也不是灵丹妙药,他的药不也没能留住先帝爷嘛。这人哪有不死的,你爹和你娘都走在了前头,祖母一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要说看不开,也是放心不下你和你jiejie。”“老祖宗!”吴鸾叫了一声,险些滚下泪来,“jiejie不在跟前,孙儿可就只剩下您了。”“好了,好了,祖母知道你的孝顺。”老夫人拍拍吴鸾的手,“喝药,祖母喝药。”吴鸾服侍着老夫人喝了药,又漱了口,方扶老夫人躺下。老夫人道:“祖母倦了,先睡会儿。你去吧,别忘了,你还有你媳妇呢,那是个好孩子,你可好好地待她,别辜负了人家。”吴鸾想着云绝,心中更是酸涩,“老祖宗,孙儿知道的。”“你知道什么呀!”老夫人疲倦地闭上眼睛,“这男人对媳妇好,是要用心的,可不是兴致来了就哄哄,没了兴致便丢在一旁不闻不问,那跟养只猫啊狗啊的有什么分别?你把人家娶进门,嘴里说对她好,可是心不放在她身上,那便不叫好。她在这府里的日子也就难过。一辈子耗在这深宅大院里,心越来越冷,即便是锦衣玉食又有什么意思。”老夫人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又陷入昏睡中。吴鸾怔在那里,老夫人一席话让他想到了离去的秋蕊,想到后院的那些女人,又想到了即将嫁入吴家的柳亦寒。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女人慷慨仁义,细致体贴,却原来最是个薄情寡义的。那些女人将如花的年华都蹉跎在了他身上,他又能给她们什么呢?所谓的宠爱,真如老夫人所说跟逗弄宠物一样么?那他对云绝又是哪种感情呢?为何这般扯心扯肺的放不下。吴鸾在老夫人床头坐了好久,直到丫鬟进来说有客人到府,他才离开老夫人的房间。来府中的是秦峥,他虽然也是个不上进的,但性子豪爽,对朋友仗义,所以在几个狐朋狗友中,两个人走得最近。秦峥见到吴鸾进来,放下手中的盖碗打趣道:“晏清,你自打从长州城回来,就一直没露面。这是要学隐士的做派么,还是要娶媳妇了便重色轻友起来。”吴鸾苦笑,“祖母病重,府里又忙着筹备成亲典礼,哪有闲暇时间。”秦峥也知道吴鸾的状况,抚着下巴道:“难为你了,都赶在了一起。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说话。咱们之间的关系与别个不同,你可别跟我客气。”“那就谢了,正好有事儿想麻烦你。”吴鸾道,“我本订的春熙楼的八十桌席面,这不日子提前到四月二十六日了嘛,春熙楼那边说工部侍郎的儿子也是那日成亲,六十桌席面一早订下了,他们便接不了我这儿的八十桌。别家的酒菜不如春熙楼的精细考究。你知道的,我又是个不愿意将就的人。兄弟这辈子就这么一次大婚,你给我想想办法。”“嘶,你还真不跟我客气。”秦峥嘬着牙花子,“谁不知道工部侍郎王芝桐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那是个一向不讲情面的主儿,跟你那老丈人柳御史有的一拼。”眼见吴鸾黑了脸,秦峥赶紧道:“不过兄弟你大婚可是天大的事儿,我跟你嫂子都相爱相杀五年了,偏偏你等了这许多年才能把媳妇娶进门。你且容我想想。”秦峥翻着白眼儿,手指敲着大腿,须臾道:“有了,王芝桐的儿子好赌。临近那日子时我设一个局儿,把他儿子当做共犯抓进刑部大牢关几天,错过他成亲的日子,把那天给你空出来。”“这样也行?”吴鸾吃惊道,“我还以为你会去吓唬春熙楼的老板。”“治标要治本,这叫釜底抽薪。”秦峥一脸无耻的得意“大不了回头我去王芝桐的府上赔礼道歉,就说刑部搞错了。反正他们工部也不敢把刑部怎么样。”席面的事妥了,秦峥邀功道:“兄弟好歹算是出力了,你不请我出去喝两杯。”“我这府里一堆的事儿呢,不跟你似的,大闲人一个。”吴鸾瘫在椅子上。“知道你快成亲了烦的慌,以后有了正妻便不如之前那么逍遥自在了,总得多少顾忌着点儿夫人和她娘家的脸面不是。”秦峥一脸的过来人的体贴,“尤其你那正妻又是御史府出来的,你老丈人要是拿出在朝堂上动不动就要以死明志,血溅三尺的劲头儿来,你肯定招架不住。”吴鸾白了秦峥一眼,“我乐意听我老丈人训,你管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