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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89

    地上的草丛虽然已经过了时节干枯发黄,但竟然分外厚实,像是天然形成的草甸。他拣了一处看起来最舒服的,一点形象都没有的仰面躺了上去,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眼睛也随之半眯起来,像是随时都可能睡过去一样。

摆谱摆的不能再够了,曦冉这才开口,优哉游哉的,“我哪是为了找你,只是随便出来散散步而已。此处又不是你的乐园岛,我们会在这里遇上,只是巧遇罢了。”

旁人或许会被皇帝糊弄过去,但是大祭司却不会,而且这女人从来对那些最微末的人情世故缺少几分认知,因而也不知道惧怕为何物——别的臣子哪怕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当面拆穿皇帝的谎言,但是灏湮不同,不管她发现了什么,都是直言不讳。

“以你的能力,要感知某个人的所在根本不用费什么力气。倘若是你不想见的人,永远都不可能与之巧遇。”

皇帝就这么被呛了一下。任何人若是谎言被这么当面拆穿,都会免不了有几分尴尬。曦冉也实属例外,他并没有半分尴尬的意思,只有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随口撒的谎敷衍不过去,真真切切的正事他又着实不想提,难免陷入两难的境地之中。

想了想,曦冉很快找出一句半真半假的话来,“今□□会处理的事有些麻烦,我想找人说说话,古板如楼天遥者肯定不是聊天的好对象,所以就来找你了。”

灏湮大概是已经习惯于其交谈,即使多数时候看不懂曦冉拒绝的神色,但是却能从他浩如烟海的废话中找出那么一两句真实的。不错,女祭司的判断堪称精准,“你当真把军权给了那个人?你难道不怕自己这一步错的离谱?”

第104章第104章—皇帝的野心

“就算错的离谱,今时今日也是看不到的。”曦冉的眼皮子已经完全闭上了,嘴唇开阖的程度也不大,与其说他是在说什么,还不如说是伴着叹息而来的突发感慨。

灏湮本就不善言辞,这么一来更是无言以对。倘若此刻面对的是一个屡教不改的顽劣之徒,她或许还能够摆出大祭司的架势训斥一二,然而对方不仅是妖兽的皇帝,而且他即使犯错也并非为了自身。归根结底都是三个字——

不得已。

曦冉维持着这种没长骨头的姿态,懒散的简直人神共愤,似乎连说话都不肯多费一分力气,倘若不是四周空气凝结般的安静,倘若不是灏湮耳力不差,只怕还真的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错误这种东西,不到结果真正来临的那一天,谁也无法断言。所以眼下,权当我的做法都是对的吧。”

这些话若是被魅疏那个顽固的老头听了去,只怕又要被当做话柄,既然对错都不分,还要一意孤行做出前无古人的决断将兵权交给一个白子,他这个皇帝只怕已是疯魔的彻底。

但是灏湮绝不会用对错来教训这个有几分迷茫的皇帝,她只会静静的听着。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位女祭司实在算得上很不错的谈话对象。

风景秀丽的镜湖边上,妖兽皇帝完全把他一族身份特殊的大祭司当成“树洞”那么使用,话匣子打开之后,中间连停顿歇息的功夫都省却了,就这么一股脑的说了下去。“的确,犯错的风险难以避免。但就因为这个,我便装聋作哑不去尝试吗?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静静等待最后终结的到来?”

对话进行到这个份儿上,灏湮不得不说点什么了,这也是老生常谈,她曾经也这般劝说过对方,“如今的妖兽依旧十分强大,比人类强大了很多。你即使什么都不做,在你有生之年怕是也很难见到终结的来临。但是,如果你失败了,你会成为妖兽千古的罪人。”

曦冉将垫在脑后的手抽了一只出来,在空气中摆了摆,“别说‘失败’这种不吉利的话,想想你的身份,小心一语成谶。你还是履行大祭司的职责,祈祷我一切顺利吧。”

斟酌一下,曦冉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这个模样实在没个请求的诚意,于是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光彩熠熠的眼眸不闪不避的望着对方。

无论是天生的美貌,还是强大的力量,都赋予皇帝一股独特的魅力,特别是当他有心要说服谁的时候,更是能够深入血脉的蛊惑。“灏湮,你试想一下,只要我能成功,我们再也不用受到‘天道’的威胁,今后不管妖兽一族是强大还是软弱,都可以在这片土地上长久的繁衍下去,这难道不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吗?”

灏湮听出一层言外之意,或者说听出的是皇帝背后藏着的一线野心——明明是几百年,甚至于千年之后才会发生的悲剧,但是这一位竟然打算冲破时空的阻碍,将未来的隐患一并一锅端了,求一个一劳永逸。

这莫非缘自于鸟类的天性?不屑于脚踏实地,自然不晓得何为“地厚”;而振翅之间已是万丈云霄,更是不知道何为“天高”。

长风万里,皆在掌握之中,无论是触手可及的当下,还是光阴流转的将来。

身为祭司,一早便练就了一颗不动不摇的心,并非是冷若冰霜的严酷,而是稳如磐石的坚毅。这也是成为祭司最基本的条件,倘若连他们的意志都摇摆不定,又要如何成为全体族人精神上的支柱?

必须顶天立地不动如山的支柱,在这一刻竟然也长刀了久违的心旌摇曳的滋味。除了悲悯与忧愁之外,一年到头在灏湮的脸上都见不到第三种表情,可是她此刻却皱了皱眉,眸光闪烁,震动、遗憾、不解……各式各样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混合成了明明白白的焦躁。

灏湮忽然很想问一问,皇帝选择了如此孤注一掷的疯狂赌注,他背后的动机究竟是什么?仅仅是冠冕堂皇的为了妖兽的延续,还是为了……那一个人?

问题在灏湮的唇舌间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被她默默的咽了下去。

不管是什么动机,其实都并不重要。方才曦冉说的每一个字,都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灏湮相信,只要为了这一族,皇帝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那么在这背后,就不允许他曦冉安放一丁点儿属于自己的私心么?

陈杂斑驳的缘由,本不适合由祭司来推测,想的她已是气血翻涌。

费了一番心力才压抑下去,灏湮恢复镇静之后,问出更加严峻也是与她息息相关的一件事,“曦冉,你如今做的这些,最开始都源于我告诉你的推测,你难道不怕我骗你吗?”

一个计划,甚至于一个无比庞大的计划,倘若建立它的基础就是虚假之物,那么不管上面垒砌出了如何雄伟的广厦高楼,最终也难逃倾覆的危机。

曦冉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只是用满不在乎的口气反问,“你会骗我吗?”

“我不会骗你。但是,这不表示我就不会说错。”有那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