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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颤,短短一瞬,短短一句,他竟仿佛把一切都给看明白了。等了这么久,没想到他会在失去一切,身在最低谷的时候,等来了对方的一个答案。可事到如今,说这一切又有何用?“你能送那个孩子走吗?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楚慎摇了摇头,“秦门并不是一切,江湖也不算终点。他可以重新开始,但不是用现在这个身份,而是用一个新的身份。”第121章大佬的三拜诀别新的身份?这是何意?这是叫他改头换面?从此去做别人?秦灵冲对着楚慎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仿佛越过了这人,飘向了很远的地方。“我若接受你的我安排,我下半辈子定是过得顺顺当当,没人欺得了我,没人敢瞧不起我,可那不是又回到了旧日子,和从前有何区别?”他走上前几步,走到了楚慎的前头,看着这房间里的种种布置,桌椅板凳,一切都方方正正,像要把一个人死死框在里头,筋骨都舒展不开。“没有你,我不知已死了多少次。可也是因为你,我这一生都受人摆布。你让我活下来,可我偏又太笨,太拗,总活不成个人样。”“第一次我学会了反抗,结果成全了你的悉心安排。第二次我反抗得更厉害,倒是让你吃了大惊,可惜剑走偏锋,落个一无所有的下场。”“不过我走到这一步,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秦门门主的位子太高,我走不到。和商镜白斗的人也只能是你,我没有你这份能耐。”这人的声音越说越弱,仿佛疲倦已蔓延到了灵魂深处。楚慎看着他,他也看着楚慎,目光里含着敬重,像打量一位敬重爱戴的兄长,可面上又含着悲戚,如一个虔诚的信徒千里万里而来,结果到了目的地,却发现神像早已崩塌,神佛眉目碎了一地,佛衣神龛倒成了脏纸烂瓦,狼狈不堪,不忍入目。于是信念随之崩溃,种种希冀化作灰烬,儿时的笑语倒成了刺,血淋淋地扎在心上。兄长?守护者?恩深情重?全是笑话,情分到这一步已无路可走。但人要活下去,就得走走别的路。秦灵冲忽然道:“我想我要走了。”楚慎眉眼一颤道:“你要去哪儿?”秦灵冲笑了笑:“还没想好,但我想现在就走。”他的笑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剐到了楚慎身上,好半天才憋出疼来。于是楚慎忍了这疼,求人似的问道:“你真的不能留下来?”仿佛是头一次,他在秦灵冲面前低声下气地问话。可秦灵冲没说话,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楚慎一时说不出劝阻的话,寂寞在二人之间长长久久地蔓开,直到秦灵冲伸出手,从身上撕了一块儿布料,露出了肩膀上那道黑色螺旋的纹路。“这块儿纹身,究竟是不是北汗羌族的?”楚慎点了点头。秦灵冲又道:“那你在宴上说的那些话,是真还是假?”我到底是汉人部落捡到的弃婴,还是羌族部落捡到的孩子?失了一切,他看事情反倒比之前清明了不少,想什么都有了谱。楚慎答不出来,他的伶牙俐齿在这一刻成了摆设。秦灵冲却像是看明白了。一个人走到他这一步,满盘皆输,还有什么是不能明白的?想明白了,这人就笑道:“看来我还得多谢三哥,没有揭破我北汗人的身份。”说的那么轻巧,那么随意,仿佛是真的感激。楚慎咬着牙道:“就算不在秦门,你也还是中原人。”秦灵冲道:“还有一个问题,既然我不是老门主的亲生儿子,那上官崇呢?”楚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道出了真相。秦灵冲越听越觉讽刺,面上的笑憋不住,一下儿就从嘴角处溜了出来。“中原人成了北汗细作,北汗人成了中原的帮派首领……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儿么?”可惜了,上官崇的东西他占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留不住,可见这世上还是有因果的。强求的终究无用,不求的反倒上赶着来。秦灵冲忽的收了笑,眼神里渗出了点光,倒仿佛是火灾过后的余烬,一点两点地冒着红星子。“你救过我五次命,如今你从背后捅我一刀,算是抵了一次命。我还欠你四条命,我会想法儿还你。”楚慎叹道:“其实你不必去还什么。”“我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只是还恩的方式我自己定。你不必再担心,也不用劝我留下。我的生死荣辱,从此都与你无关了。”楚慎听出了这话里的决绝之意,立刻上前道:“你想做什么?”他想按住这人的肩膀,可秦灵冲忽的双膝一弯,对着楚慎拜了三拜。每一拜都郑重无比,拜完方起,他整了整衣衫,面上满是肃然之色。“三哥,这是我最后一次拜你。待恩情两清,便是山高水长、天涯两隔。我闯我的道,你走你的路,咱们兄弟二人,此生都不必再见了。”秦灵冲在楚慎震惊的目光中笑了笑:“现在,我要走了。”————寇雪臣这一处宅子对外隐秘,但在楚恪和燕择那儿不算什么秘密。楚慎这人一走,宴上局势一平,他们就赶到了宅子外,东瞧西望看了半天,只听得蝉声幽幽,听不出别的人声动静,于是心一急,眼一横,两人就猫着身子进来了。可等他们进来,才发现楚慎就坐在那儿看天。天仿佛已不是天,而是遮在他头顶的一片阴影,人也不似是个人,明明沐浴在光下,面上却白得过了分,如一点将要融化的积霜。愧疚、心烦、失意,种种负面情绪叠加在一块儿,快把这人给打倒了。明明赢的人是他,占了大义名分的也是他,他却像个彻头彻尾的输家。好生奇怪,好生蹊跷。楚恪想上前,却被燕择一把拉住,楚恪回头一看,发现这人的眼神滴溜溜地转,分明在说一句话——你哥没事儿,就是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