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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开头几句后,黄翎羽就知道没有自己的事了。据闻周扒皮喜欢亲自给新人训话原来是真的,他大概近来事忙直到今天才有空给上这新人的第一课。过不了顿饭时间,周扒皮见他躬身垂目连连点头,也就当作是个极为听话的孩子,指着给他带路的那名宦侍道:“你这几日就先停了净房的事,随他去西院书库整理书籍。”说完话自顾自走了。西院,是一个神秘的地方。与东院十分不同,西院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死气。就连路上遇见的侍女,好多都已经有了些年纪,行走缓慢不惊一尘。听莫槐运那几个老成精的老头儿聊起皇宫内院的掌故时,有几次提到西院从前发生的事。三皇子府原本名为雪颜园,东院原本只是雪颜园的外进,西院才是园子的主院。那时颜妃还正是当宠的时候,皇帝知道她喜爱书籍,专为她修建了一所书库,里面的藏书冠于后宫诸妃之首。后来宫变发生,颜妃不疾而亡,慕容泊涯才搬到了东院。黄翎羽不想猜测周扒皮为什么独叫他一个新人来此整理书籍,也不想猜测周扒皮是谁派在慕容泊涯身边的人,让慕容泊涯也不敢放心放手地回护他。既然进了勾心斗角之地,要自保,当然就要尽量避开一切的纷争。比如当下,只有顺从顺从再顺从,不引发任何引人注意的争端,才能让别人尤其是周扒皮这样的人更快的遗忘他。黄翎羽跟着引路的宦侍慢慢地走,小心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亭台楼阁虽然处处脱漆,但依旧可注意到其中间架结构疏朗雅致,当年繁盛之时定然较之东院更为风光旖旎。西院的回廊很长,走在里面满目棕漆,还有顶上墨蓝白绿黄相间的梁画。一路过去,黄翎羽眼角不经意闪过数个有些熟悉的片断,直走过了数步,他才忽然倒吸一口长气,被惊吓一般停下了脚步。那些柱画和梁画的边框上,怎么会用那样的东西当纹饰!引路的宦侍立刻就察觉了他的停留,转回身来,有些疑惑地上下打量他,最后目光复杂地停留在他脸上。“怎么不走了?”他问。这声问话将黄翎羽从战栗中惊醒,心呼不好,若这宦侍是周扒皮派来观察他的,刚才这一息间的停步已经足以引起他的怀疑。“早上刚刷完秽物也没洗干净自己就过来了,这么去整理书库,会不会挨总管大人的骂?”他有些可怜兮兮地道。那宦侍收回目光转回身去继续走,一边哼了声道:“快走快走,整天东想西想的。总管何许人也,哪有时间管你洗没洗刷没刷?”黄翎羽暗中吁了口气,见那宦侍再没把适才的停留当回事便又东张西望起来。刚才如果没有看错,在梁框边缘的几个蜂巢形状的花纹,应当是分子结构式。果然没过多久,他又从一组梁画上看到了一些类似化学反应方程式的东西。这回他又了心理准备,不再大惊小怪,但也忍不住心中犯疑。这个绝非他所知道的落后时代,竟然会出现他那个世界独有的分子结构式还有化学反应方程式?他看着前面那人的背影暗自摇头。他们应当不理解这些东西的意思,否则也不好意思大剌剌拿出来当作是装饰花纹。但是这些式子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呢?以后有时间一定要出来看个究竟才行。妓院的名字在历朝历代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度。这是慕容泊涯在进入京城第一花柳宿怡红院时的感触。浑身紧绷的感觉立刻消失了。果然就算是负责监视他的人,也会在三五天一次的寻花问柳中越发感到无趣和不耐烦,以至于逐渐放松了警惕,直到主动离岗位躲懒的地步。他能够清楚地记得这种只要离开皇宫就几乎时刻存在的被监视感,出现于十岁上下的一个早晨。那天之前,都是两位师父在必要的时候为他挡开跟踪。“就算是父亲,但毕竟是皇帝陛下,想要在鲲和鹏的脖子上套颈链这种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肖清玉当时毫不引以为异地安慰他。“鹏有脖子是不奇怪,但是鲲有脖子就太过牵强了!”酒气冲天的无敌师父立刻在一旁予以纠正。只是到了现在,那些人大概还没有发现他不但已经看破了监视,甚至只要愿意,随时都能够予以致命的反击。父亲派来的人,大都是平庸之辈。这点大概也和父亲本身的平庸关系深切。因为平庸的人大都喜欢通过设置枷锁来控制别人,而不会想到通过别的方式,也可以让人心甘情愿地服从。怡红院内的摆设与上次来时又有了些微的差异。男人喜新厌旧的数量毕竟是占了大多数,时不时地改变气氛,也是此处吸引客源的手段之一。慕容泊涯满面狼相地让一个婀娜女子半抱臂膀拖了进去。前院是一座五层的八角阁楼,往后院是几处分隔开来的独立院落。慕容泊涯在八角楼折回的梯上找个借口支开女子,最后独自进了三层的一个厢间。清雅的茶香飘散在从楼外吹进来的凉风中,果然已经有人等在那里。“原来是你找我?”看到这人,慕容泊涯有些惊讶。“这么见外可伤了救命恩人的心呢。”正举着小杯品酒一般慢慢饮茶的人慢慢地露出了笑,“听说那傻皇帝就要给你婚配,就算鄙人身兼数职,这么无聊的热闹也不能不来瞧瞧。”正是月前在怀戈城内告别的司徒傲。慕容泊涯苦笑摇头:“身为前辈,你就不能说些安抚人心的话?晚辈这几日为此苦恼得几乎夜不能寐。”司徒傲医术还算不错,性格则是江湖上有名的不好招惹。若是看对眼的人,不论辈分大小皆可勾肩搭背把酒言欢。但只要看不对眼了,是闭嘴就打,礼仪颜面之类更是不会顾及半分。因为年近五十仍是一身书生打扮,故在江湖中人称癫狂书生。他看起来颇为得意地说道:“听说文丞相的女儿花容月貌,傻皇帝没找个看着都无益于肠胃的女子来配你,真是天大的好人啊!”“我宁愿他配个无益于肠胃的男子来,这样也好不客气地把他沉进怡红院后面的鱼塘。”两人大有不醉无归之意地碰了碰酒杯——当然,酒杯里满上的是清茶。“听说皇帝近来削你手下那群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