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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宇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一片青铜忽然融化了似的,将齐谐的手渐渐陷进去,当整个手掌都埋进铜里,齐谐略停一下,又以极大的力气缓缓回拔。便从青铜里拉出了一只手!接着,一条胳膊,一个脑袋,一只身躯……一个人。谢宇现在确信那是一种致幻气体,因为他生生看见齐谐将五个活人从青铜里拽了出来,在地上摆成一排。回了过神,谢宇再去摸地上:那是一整块硬邦邦的铜,没有任何缝隙。“别愣着,过来帮忙!”齐谐从壶里倒些凉水,弹在一个人的脸上。那男生一个激灵,苏醒过来。学生们的思维已然断篇,面面相觑地问发生了什么,齐谐说他们吸进了山里的毒气,昏倒在这,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离开。话音刚落忽然一声闷响!脚下蓦地震动起来!“糟糕,我们可能触动了什么。”鲁爷大感不妙。“你们跟着他!我押后!”齐谐喊。谢宇会意,领着学生往回跑!地表的震动却越来越强,两个学生不由摔倒,谢宇连拉带拽终于逃出青铜池,把五人安全送上坡顶,接着电筒往回一照,却不见了鲁爷和齐谐!“齐老板!”谢宇大喊。对面毫无回音,只剩震动轰隆。“你们呆在这!”谢宇对学生嘱咐完就要去寻,刚下去一步,只听嘶嘶作响,他低头一看,青铜池的热度已然飙高,几乎烧穿橡胶鞋底,烫得无法落脚。谢宇二话不说扒了两个学生的外套,用水浇透了,牢牢裹在靴子上,深吸一口气就要往铜池里去。“喂……”忽然一个声音。谢宇四下环顾。“在这……”齐谐撑着膝盖,在十米远处喘着气。谢宇肩头一松,看向他周围:“鲁爷呢。”齐谐抬起头:“他刚才在我前面。”谢宇的电筒扫了一圈,没有,再向铜池望去,那里已腾起一片青白的毒烟,不可能再有活物了。“算了。”齐谐不为所动,“生死有命,他交待在这,便是劫数到了。”谢宇皱眉:“他是为了找你才出事的。”“错。”齐谐直视那五人,“他是为了找这些学生。”回到营地。梁向导和小马守在那儿,只知白德企当时和鲁爷分头去找他们,还没有回来。帐篷让给了学生休息,几人围着火堆露宿,齐谐坐下脱了鞋,谢宇才发现他双脚严重灼伤,满是血泡。“还能走吗。”谢宇问。“无妨。”齐谐用水冲了冲,“过一晚就好。”天亮时白德企才回来。谢宇本以为他会找齐谐的麻烦,他却一句话不说,蹲在树林里抽烟,末了回到营地,竟恭敬地喊了一声齐先生。三日后,一辆小巴驶进木鱼镇,拉走了五名学生。上海,月园。齐谐敲敲门走进书房,见谢宇坐在电脑前,于是问:“还在琢磨风铁的?”“在看论坛。”谢宇将屏幕转向他,“学生论坛,徒步社的帖子。”齐谐靠在桌边:“怎么讲?”谢宇翻着滚动条:“原社长引咎辞职,副社长在论坛贴出了一篇长文,表示徒步社将永远缅怀牺牲的救援人员,秉承大无畏的进取精神,再创佳绩、再攀高峰,欢迎广大同学踊跃入社。由于顺利完成了危机公关,此人已当选新一任社长,计划在任期内重新组队,率领成员勇闯塔克拉玛干。”齐谐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谢宇的目光从屏幕移向他:“那个青铜池究竟是怎么回事。”齐谐拾起桌上的折扇,缓缓推开扇骨,换了讲故事的口吻。“在神农架的深处,住着一族人,他们自称是神农鼎的铸造者,名为‘善鼎’。善鼎族的冶铜工艺已臻化境,造出的鼎方圆有度、花纹奇美。但他们最大的本领不在于此,而在所铸鼎上的文字。善鼎族每年铸一鼎,鼎底皆刻百字,每刻一字,便祭一只人头。那是相当残忍又虔诚的仪式,在不息的血与火中,他们的鼎文渐渐附上魔性。有人说那文字可预知未来,也有人说它能言定兴衰,但事实上它只有一个作用,就是改变历史。”“改变历史?”谢宇重复。“这样说或许你更易明白。”齐谐一收折扇,“改写人类的集体记忆。”“我不明白。”谢宇加重语气,“人类的记忆怎么可能改写。”齐谐一笑:“董狐常直笔,崔杼弑其君。”“请说普通话。”谢宇道。“史官是干什么用的?”齐谐问。谢宇明白他的意思,反问:“有多少人考证历史的时候会去原始森林看一个鼎?”“我说了,那是有魔性的鼎,它不需要被人看到,只要存在,就可以了。”谢宇不置可否:“你还没有说到青铜池。”“青铜池么。”齐谐用折扇敲了敲掌心,“还记得‘猴打头’的传说吗?其实那传说以屠夫的出现为界分成两半,前一半是旧的,后一半是新的。”谢宇一顿:“难道说故事里‘猴精’的原型就是善鼎族!”齐谐只笑。谢宇眯了眯眼睛,试着还原真相:“迷魂趟中……原先住着善鼎族,他们时常躲在树上,当有人经过,就向他后颈砍下一刀,猎走一颗头颅祭鼎。后来出现了一个人,用计擒住了他们,再点上一把火,全体烧死在青铜池里。”齐谐嗤笑:“亏你还写,这故事当真无趣。”谢宇不满:“那该是怎样。”“中间的情节你自己琢磨吧,我只告诉你,青铜池所在的山顶原是他们炼铜的地炉,当‘屠夫’将善鼎人驱赶至此,族众宁为玉碎,将千口大鼎全部推入炉中,自己也抱着‘屠夫’一跃而下,千年的铜鼎就此熔解殆尽,附魔的鼎文也化作一地妖异裂纹。”“我将死于二零五……”谢宇缓缓念罢,“这是预言吗?”齐谐摇头:“鼎文没有预言的功能。”“那就是诅咒。”“它也没有诅咒的效用。”“那是什么。”谢宇问。齐谐莞尔:“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谢宇没有接受齐谐的说法,将解释权留给自己。“我在青铜池发现一块标牌。”谢宇接着说,“它的前半截写着‘特种信’三个字,你知道它用了什么字体吗?”齐谐未答。“毛体。”谢宇自答,“那是建国后的东西。——屠夫是建国后出现的。”齐谐点点头,似乎毫不惊奇。谢宇对他的反应不予置评:“最后一个问题,那些学生怎么会在铜里。”“还能怎么样。”齐谐不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