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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他素来冷淡的声音中隐藏着一丝情绪——只有醒林听懂,那是慌乱。天掷道:“你究竟是谁。”这个问题他已问过三遍,而这一次,疑问中带着惊惧。是的,惊惧。而察觉到自己惊惧的天掷更加惊惧。醒林默默注视他,这一个问题有许多答案,他竟然不知该回答哪一个。他开口:“我是东山派的大弟子,掌门虞上清的独子,修为极低,毫无建树,但他们却得喊我大师兄……”他不知自己要说什么,越说越乱,“我的母亲是谢氏,是已故谢掌门的独生女,谢家你知道吗,他们家的敛仙丹……厉害极了,可以改变人的容貌……”天掷再次退后半步,他按下心头的不安,这人说的什么意思,他没听懂,他听不懂。醒林还在说,“数年前,我路过东南海边……”天掷听到此处,忽然闪身向前,一把扼住他的脖颈。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天掷混乱的想,这人是谁,为何有这样的声音,他在说什么,我怎地听不明白,我要忘掉他说的话。闭嘴,他不要听。他一把将醒林推开,掀起一层纱幔,头竟有些晕。他向前走去,掀起另一层纱幔,推开门,望见在门口呆立了不知多久的鬼哥儿。鬼哥儿满脸的水渍,已是痴了。他望向他,他望向他。天掷转开目光,从侧门向外走去。出了侧门,迎面是一片茂密的树丛,这是怎么了?他想,我为什么走出来?但他没有回去,怀揣着沉甸甸的心,他茫然的向前走。他的头脑很沉,脚步也沉,如同灌了铅般每移一步都艰难,但又很轻,轻的像是踩在棉花上,高高低低,起起落落,令人恍惚。恍惚中他如同耳鸣一般,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也忽略了身后追随的脚步声。他低着头,心中有一个线团,他怎么也解不开。他身后三丈远外,尾随着沉默的醒林。单薄的树干后,稀疏的草丛里,零星的大石旁,醒林知道自己该藏匿身形,但是他的脚步踉踉跄跄,胸口时不时传来尖锐的刺痛。他按住胸口,把刺痛和一口气压进身体深处。前方的天掷浑浑噩噩的走着,玉房宫内的这一片树林,不疾不徐的散步要走一个时辰,他路过树林口的石碑时没有停留,接着顺着树林边缘向前,转了半圈走到玉房宫大殿侧门,依然向前,仿佛看不见别的事物。又走到石碑处,他依然没有停,如一具行尸,只知向前,绕着树林打转。醒林捂着胸口的手,蜷缩起来,抓紧了衣领,他眼睁睁望着他走过去。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在想什么?醒林在后拖着脚步,亦步亦趋。夜色深沉,天掷不知在树林中徜徉多久,第四次经过石碑时,他面无表情的低头走着,距石碑一丈地外,好好地,忽然毫无预兆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他停下来,伫立不动,又摇晃了两下,直直向后躺下。一双手接住他的腰背处,天掷向后仰倒,漆黑的发在月光下向前飘起,掠过一个人的脸,那人长长地双目低垂,注视着他,而他躺倒在他的怀里。醒林心下骇跳,惊骇到忽略了自己扶住天掷腰身的手。他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天掷已流出血线的唇角,天掷轻咳一声,血线变为狂涌。无人能打倒的魔尊,狂走了一夜后,自己倒下了。天掷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熟悉的纱幔,记忆还没有在头脑中涌起,他怔了一会儿,自己刚睡醒?自己睡前做了什么?这是白天还是黑夜?他侧过脸,鬼哥儿居然守在榻下,一张小脸青不青白不白,眼睛红通通的带着血丝。见他转来目光,鬼哥儿颤声轻轻喊他:“尊主……”天掷望着鬼哥儿,目光向后又望见另一个人。那个人在鬼哥儿后方,守在更远处。天掷不言不动,平静的躺在榻上,甚至安稳的盖着薄被。他望着那人,那人望着他。他这才想起,自己睡前似乎是做了一场梦。不是好梦。他望着那人。然后右手扶着榻,缓缓地撑起身,并不是他刻意放缓动作,而是身体中似是藏了一根针,略一动作便有隐痛,然而他只觉隐痛在肝脏脾肺中,竟说不清具体何处。他撑着身,抬起右手指着远处的人,声音冷淡至极,“杀了他。”杀了他,不是好梦的那个梦便消失了。他记不得梦见了什么,故此不能说是噩梦,但那种不适,不好,不安,他都记得。杀了他就好了,天掷对自己说。本就僵直地杵在二人中间的鬼哥儿,闻言吓傻了。鬼哥儿没有动作,天掷也未计较他的违命不从,揭开薄被,他下了榻,缓缓向远处的醒林走去。鬼哥儿似是伸手欲阻他,一向对鬼哥儿哪怕连指点时都出手有度的天掷,轻飘飘出掌将他推开。他面色平淡,鬼哥儿却被直接推至柱上——轻飘飘的一掌中蕴含了十成十的功力。他走近,用一只手便扼住了醒林的脖颈。是的,这是无人能敌的魔尊第三次扼住同一个人的脖颈,混混沌沌的天掷却意识不到。远处被他打飞的鬼哥儿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膝行着,不要命地抱住他的腿,似乎在大声的哀求什么。可是天掷疑心自己耳鸣了,天地之间嗡嗡作响,他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只有被他扼住的人,静静地望着他,嘴唇翕动,话音清晰:“杀了我,你不怕连假的也看不成了吗。”真奇妙,天地之间天掷居然能听清这一句。他扼着那个人,他面无表情,那个人也面无表情。天掷向后退了一步,胸口的针扎似的刺痛变成排山倒海的剧痛。那个梦,他想起来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忘。像是房屋中突兀长出的大块山石,他视若无睹地在房间内行走,会自动避开,但山石不是不存在,他也不是没看见。他只是不愿意直面而已。这人所说的,他一字不漏全记得,这人还没来得及说的,他也猜到了。他背过身去,喉头一动,吐出一口腥甜,平静地用手抹去。干裂的嘴唇里黏着血丝,他的嘴唇不受控制的轻颤,但依然是平静无波的面色,“你们仙门中人时隔多年,还是花样百出,他已经死了,你们挖走他的尸身,还假扮他来骗我——”他真心实意地道:“——你们都该死。”第二十五章他没有回头,“那十二个掌门该到了吧。”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