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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让人心头打鼓。不是出于故意,太极殿上空仍笼罩一层低气压。群臣绷紧神经,奏事时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能说两句绝不说三句,十个字能说清的,绝不多加半个字。行事简洁高效,让桓容都是一愣。因今岁暴雨大水,田地减产甚至绝收,十余个郡县的百姓接连受灾。桓容下了狠心,朝廷下达严令,地方治所不敢怠慢,郡县官员亲临堤坝,并监督府库和灾粮发放,工作效率颇高,救灾工作很是到位。不过,光明的背后总有黑暗,功劳的反面也有害群之马。朝廷三令五申,仍不乏胆大包天、以身试法之人。贼匪好处理,抓到之后立即审讯,确定罪证属实,罪重的斩首,罪轻的关入大牢,待到明年押送边州,或是送入盐场。犯法的官员和地方豪强却不能立即处置。尤其是出身士族,哪怕品位不高,甚至早已经没落,都需上禀建康,由天子决断。“杀!”表书内容十分详尽,这些人的罪行历历在目。桓容没有任何犹豫,当殿下旨,凡列名其上者,尽杀不饶!“罪重者,家人连坐,流刑!”这些人不是能力不足才导致救灾不力,而是实打实的贪墨灾银,趁天灾霸占田地,强逼灾民为佃农。事后更上下串通擅改民册,试图湮灭证据,让朝廷查无可查。恶性滔天,罚当其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今日纵容他们,必会予人“天子心慈手软”的印象。今后再下旨意,也会被认定是“雷声大雨点小”,以身试法之人会变得更多。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杀到他们心惊胆寒,杀到他们再不敢肆意妄为!“由三省派下官员,同各州刺使详审。罪证确凿,定斩不饶!家人连坐流刑,男子充军边州盐场,四代之内不许出仕!”对于前几句话,群臣皆以为然。但是,四代不许出仕?朝廷选官自有章程,庶人出身又是罪人的后代,地方怎会举荐,中正又如何会品评?谢安和王彪之都有些奇怪,看向御座上的天子,表情中带出几分不解。郗超坐在文臣之中,垂眸看着笏板,嘴角微微翘起,始终不发一言。这位年轻的天子,行事常会出乎预料。想想范公办学,再想想幽州和建康的书院,郗超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就目前而言,这个答案过于惊世骇俗,在心中想想就罢,绝不能诉之于口。否则,怕会引起不少的麻烦。“朕意已决,照此实行。”桓容没给群臣开口的机会,命三省草拟官文,随后大手一挥:此事既定,下一议题!朝会结束之前,桓容命宦者宣读旨意,在群臣头顶落下一记惊雷。“以尚书仆射谢安为司徒,护军将军、散骑常侍王彪之为司空。”旨意十分简洁,掐头去尾,就两个字:升官。司徒、司空承袭汉制,皆为正一品,仅在丞相之下。众人从震惊中回神,目光在郗愔、谢安和王彪之三人之间轮转,最终望向御座,实在有些不明白,天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幺药。这是要行三足鼎立,制衡?不等群臣想明白,宦者又宣读第二道旨意。“以中书侍郎郗超为中书令,加侍中;以青州刺使郗融为冠军大将军,都督青、兖两州诸军事。”这份旨意一下,太极殿中更是一片寂静,许久不见一人出声。终于,谢安出声打破沉默,固辞司徒。王彪之随之出列,对司空坚辞不受。桓容硬是不点头,圣旨既下,没有更改的道理。“两位负鼎之臣,于国于民俱有大功!”一锤定音。话说到这个份上,谢安和王彪之再推辞,就有不给天子面子,很有些说不过去。知晓事成定局,谢安和王彪之唯有谢恩领旨,退回队列。两人之后,郗超拜谢受官。因郗融不在朝中,郗愔代子谢恩。见到这一幕,谢安和王彪之再看御座上的天子,心情都有些复杂。郗愔和郗超早有预料,知晓郗氏软化态度,主动递出善意,天子必会有所回报。只是没有料到,回报会如此之大。侍中为天子近臣,有的时候,甚至能影响天子对局势的判断。以郗超为侍中,是桓容表明尽释前嫌,欲加以重用。升郗融为冠军大将军,则是向郗愔做出保证,郗氏主动释放善意,桓容不会翻脸不认人。郗氏在北府军中的地位不会改变,纵然郗愔不在了,只要郗融不犯大错,位置也不会被他人取代。郗愔十分明白,以郗融的性格和能力,这个品位已到尽头。再向上升未必是好事,还可能为家族带来麻烦。天子通过圣旨表态,郗氏在北府军中的地位不可动摇。无论陈郡谢氏、琅琊王氏还是太原王氏,至少十年之内,不会寻到机会下手。十年之后,天子大权在握,他的孙辈也成长起来,高平郗氏是更进一步还是原地踏步,亦或是步向衰落,全看天意如何。郗愔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亲眼看到那一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为家族铺路,为子孙后代埋下善因,盼望能结出善果。以谢安为司徒,王彪之为司空,既是对两人功劳的肯定,也是对两姓高门的安抚。以两家的聪明,理当能明白天子背后的用意。何况谢玄和王献之随大军西征,眼界开阔,未必有意北府军。与其强求,不如顺势走下台阶,避免君臣之间生出嫌隙,破坏如今的大好局面。这样两道旨意,既有安抚又有震慑,群臣一时间想不明白,等到归家之后,仔细商量,总能想得透彻,最终得出答案。太原王氏未在圣旨之上,却没有任何不满。王坦之故去之后,族中没有能与谢安和王彪之并列之人,仓促升品并非好事。这不意味着太原王氏就此被压下一头。相反,天子巡狩期间,王氏族中有六七名郎君随驾,如今都在边州出仕途,已陆续做出政绩,发展的势头不亚于其他两姓子弟。郗愔在等,等着族中子弟成长起来,太原王氏又何尝不是。士族高门树大根深,只要家风不堕,总能培养出人才。到时候,年长者退出朝堂,年轻的郎君旗鼓相当,究竟鹿死谁手,现下都是未知。朝会结束后,谢安和王彪之同行。登车之前,恰好见到郗愔和郗超父子联袂走出宫门。彼此望见之后,当面没说什么,仅是遥对拱手,颔首示意,旋即登上马车。健仆控缰,骏马打了个响鼻,嗒嗒的马蹄声很快响起。四辆马车穿过御道,伴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