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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气盛,朕正是要削一削他的气焰。”“皇上圣明。”高禄赶忙道,“自从穆王入文华阁理事以来,在朝中几乎是独掌权柄,连雍王身为他的宗亲兄长,他尚不放在眼里,更不用说我们这些臣子了。”永安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雍王杨临,只见他垂手站在一旁,时不时点头附和,却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心中不由生出些嫌恶。先雍王杨燧活着时,这杨临曾任过户部尚书,在他手上曾闹出了一桩盐课大案,所贪污的银钱数量极巨。虽事后处决了一大批官员,可皇帝心知肚明,眼前这个杨临才是盐课案的罪魁祸首。他从那时起便想要疏远这个贪婪又无用的堂弟,可眼下为了制衡穆王,他又不得不重新启用起这个杨临。“雍王。”他强忍着不耐,吩咐道,“你上任之后,将两部的文书卷宗都好好清查一番,若是查出穆王有过什么纰漏,立刻前来禀报。”“臣遵旨。”“还有,”皇帝微微沉吟,“穆王如今称病,可朕相信他不会乖乖待在自己家中。你们派人紧盯住穆王府的动静,不论他发出什么手令,或是会见何人,你们皆记录在册,让朕知晓。但凡他有一点不轨之处,朕即刻拿他!”永安九年,四月初六。西坊,临风阁。随着一声马嘶响起,茶邸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走进来的青年穿着一身银甲,佩了长刀,他进来之后显得有些犹豫,似乎没想到茶邸内这样冷清。“公子是来饮茶么?”茶邸的主人从二楼的栏杆上欠身向下道,“小店快要关门了。”“请问,是吴宁青先生吗?”青年抬起头,他额上微微带汗,有些风尘仆仆的意味。即使在光线微弱的茶邸内,主人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来,他微笑道:“正是在下,不知卫将军寻我何事?”卫长轩没料到他竟认得自己,微有些诧异,很快便道:“是陈言大将军托我来送些东西。”主人含笑道:“难得陈大将军还未忘怀我这个故友,请卫将军上楼来,略饮一杯粗茶,权作解渴。”二楼也是空荡荡的,一个伙计也没有,主人亲自煽炉点火,煮了茶汤奉到卫长轩面前。这茶汤色泽碧绿,盛在小小的茶盅内清澈见底,卫长轩正觉焦渴,仰头便将一盅茶饮尽,只觉一股浓苦从舌根处窜上,让他几乎要打个寒噤,再之后却从喉咙到舌尖渐渐回甘,茶香满口,让他这个不通茶道的人也不由点头道:“真是好茶。”主人笑着点头:“是今年雨后的新茶,算不得上品,不过却也还能入口。”他见卫长轩手上茶盅已空,又提起壶给他浅浅斟满,“卫将军同五年前可大不一样了。”卫长轩微微一怔:“先生从前认得我?”主人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竹帘掀开,从窗户里正可以看见暮色下的护城河岸,他笑道:“当年初五射柳的盛景还历历在目,那时建安哪个姑娘家不知道‘卫家儿郎,其美无度’。”提起旧事,卫长轩不由窘迫,他脸色微红,掩饰般低头饮茶:“让先生见笑了。”“记得那时陈小将军刚回京,在我店中饮茶,与卫将军在这茶邸相见。彼时两位英雄都是年少,着实让小店蓬荜生辉了一回。”他这么一说,卫长轩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好像多年前确实来过这里,他有些怔忪:“原来先生也认识陈绍。”“我与陈家算是故交,陈小将军儿时便常来这里,除了饮茶,犹喜爱吃浇了蔗糖的冰酪。”主人凝神回想着,脸上浮现出几分苍茫之意,他轻声叹息,“一晃眼,已经这么些年了。”卫长轩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将手边的木匣推了过去:“这是陈将军让我交给先生的。”那是个轻飘飘的木盒,他猜里面装着的大约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然而主人打开木匣后眼睛立刻便是一亮,他把木匣捧到面前,闭上眼睛用力嗅了嗅:“好,越州的烟草向来是极好的。”匣中所盛的是越州的特产金丝醺,主人的手从木匣上爱惜地拂过,问道:“卫将军喜欢抽烟么?”卫长轩怔怔地摇头。“那在下就自便了。”主人向他微微一笑,很快抽出一杆烟管,熟练地捻了撮烟草填进去,就着炉中的火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灰白的烟雾从他鼻子里缓缓呼出,他半闭着眼睛,像是极其陶醉,整个人都懒洋洋地舒展了开来。“建安城中,喜欢抽烟的人好像不多。”主人听出他话语中些微的诧异,微笑点头:“建安城中都是达官显贵,整日吞云吐雾,成何体统。我这是年轻时候跟人在海上跑船时染上的癖好,海上风浪大,不抽一杆烟浑身都提不起精神来。”“这烟草也有好坏么?”“当然,”主人来了兴致,向他指点,“这烟草好比茶叶,便是名种,采摘后花的功夫不够,也是白费。这其中最讲究是晒的功夫,海边气候潮湿,晒出的烟叶留有湿气,便不能称作好烟。若是烟叶晒得足够干燥,抽时自有树脂的清香,才算是上品。”他说到这,又笑道:“有时抽某地产的烟叶,甚至能猜到此地气候如何,譬如烟草晒得太好,当地便多半有大旱之兆。”“还有这种说法?”“唔,”主人咬着烟管又吸了几口,舒展的眉头微微皱起,“今年这烟草便是太好,一点回潮气也没有,大约从年初便未落过雨水,这么说起来,越州倒像是有一场大旱。”第82章永安九年,南方大旱,赤地千里,民不聊生。上奏旱情的文书被呈到都城时,已是九月。“怎么前两年黄河水患刚刚平息,今年偏又闹了旱灾,”皇帝皱眉掷过奏疏,又看向殿中群臣,“此番越州之旱,诸卿有何见解?”“启禀皇上,这旱灾之祸比水涝更甚,需千万慎之。”有一老臣道,“还记得原先孝宗在位时,关内曾有大旱,孝宗率领百官到东都避旱。而关内遍地饿殍,十室九空,其惨状皇上想必也还记得。”永安帝幼年时曾经历过此事,此刻想起,仍然觉得心悸,不由微微点头。门下侍中高禄却出列道:“越州素来少旱,怎能与甲子年大旱相比,依臣之见,可照先前水患的旧例,减免此地赋税,以安民心。”皇帝还未说话,却听殿中又有臣子道:“越州虽少旱,可今年这场大旱却非同小可。臣春时曾路过越州,那时此地便已有旱灾之兆,田里禾苗皆枯萎在地。而现如今,越州已是天赤如血,种粒皆绝。饥民几乎把野外蓬草都争食殆尽,再之后,只怕是要到人相食的地步了。”这番话很有些心惊,说话之人正是御史大夫温芷,皇帝知道他年初曾受命到南方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