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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栀子通宝文案大概算貌美病娇攻X苦逼英俊受。俗套狗血文,皇帝受养成年下攻之后惨遭背叛~然而本质是个奇幻故事。(一)倘若有人往那几部史书的字里行间中细究一番,便会瞧见那个卫王季霆同他的叛将沈明丹是同一日死的。孟春的第一日,隔了三年的同一天,天还有些料峭、莺燕杨柳诸花的意气还未风发的时节。季霆生在北边的卫国,一出世便落入了锦绣丛中。他是卫王嫡子,前边一个兄长都无,后头垫上的弟弟亦不如他成器,一开局便是十分理想的一生。那时最末一个天子也已驾崩了好几年,诸国中最大的便是卫国同吴国,假如季霆往后二三十年便这般无风无波地过下去,接过他爹的位子、据北地而称王,安安定定地守着同南边的吴国签下的分治盟约,大约也可锦衣玉食地过尽一世了。可天上风云难测,他及他一众臣子都不料那吴王并不似江南的时令一般和风细雨,在季霆领过册封世子的册宝后第二年,一队吴兵趁夜色越过两国划作边界的那条野江,于是往后的十年都有了一个十分壮阔的名字:“吴卫之争”。那阵子先王已老,纵情声色不止,还遣人去四处求长生,真真假假的仙丹不知吃了几炉子了,入冬后便栽在了朝堂上。礼乐鸣,黄钟奏,季霆当世子还未当够个一年半载呢,转眼便戴上冕旒、披上衮服,作了新鲜出炉的卫王。他是乱世中的新王,年轻、气盛,北国诞下的男儿,冰河见惯了,铁马也见惯了,争霸之初他次次亲征,次次大捷,诸吴兵皆见他衣袂而窜逃,那时节“输”之一字简直同他隔了十万八千里远。朝廷上在赌,江湖里也在赌,都赌天下多半是要归于季家了。然而谁能料,十年中的最后那二三年竟风水轮流转。吴军兵临城下,季霆望见这已定音的败局,抽刀往颈上一抹,死在了快要草长莺飞的季候里。他死时刀锋雪亮,银甲也雪亮,身侧还倒着一匹流血白马,似是云浪万重,从此散往天涯。这本是一串血味丰富的往事,有云涌、有风飞、有浪卷。可新朝养的那班史官笔墨太规整,挥起笔来只求浓淡得体,一桩带血的故事于他们笔下多番褪色,终于成了一段严冷方正的旧史。吴卫那段往事也隔了快百年了,正史太严冷,民间却对那段争霸风云情热得很,写诗、填词、编话本,样样都齐。百年间论卫国成败的文章有太多太多,一摞叠一摞,有说卫国粮草不足的、有说季霆求胜心切的,亦有说季霆不谙人心叫麾下大员叛变的——有多少野史便是从那条“不谙人心,叫干将向敌投诚”上蔓出来的?少说也有八百则了。野史丛丛,枝枝蔓蔓、盘根错节,拨开去也只瞧得两个角色,一个是季霆,另一个便是沈明丹。若要谈沈明丹何故投敌,是不得重用还是别的许多其他,便是更枝枝蔓蔓、盘根错节,说也说不完了。他同季霆之间的往事比吴国同卫国间所有往事叠起来还多,只惜那堆往事一百年前便掉入了死局,通通流作东逝水。朝前倒淌一百一十七年再添半个春天,便是所有往事的起头。一百一十七年前,沈明丹是被贡到卫国宫门里来的。那时节是卫国最好的岁月,疆土盘桓整片北方,天下之士,斐然向风。漫天的纸鸢、漫地的歌弦,黄历上日日都是万事诸宜。这般鼎盛的王朝四境自然是簇着许多小国,要纳岁贡那种。沈明丹便是那一年不知哪个小国贡过来的,夹在一群同样贡与卫王玩赏的少年少女中间,和一堆锦缎、明珠、甘醴一齐献了上去。卫国的宫廷是那类各路话本传奇中已演过许多轮的宫廷,挺寻常,同别的宫室一般盛产心计诡道和尔虞我诈。其中自然也另有盛产些别的,譬如晨间轻轻漫起的椒兰香雾,梨园中终年不歇的踏歌、楚腰、霓裳,堆在库房中堆到生霉的天下贡品,犀角、象牙、沉香、倭漆、高丽席……那里头盛产一切新鲜或不新鲜的玩意,因故也不缺十几个作贡品的少年少女,个个都是美人胚又怎样,抛到那片泼天的锦绣富贵中顷刻便被淹没,宫闱中裙裾混杂、秋波四淌,颜色浓重的美人三千有余,少几个不如何,多几个也不如何。恰逢那日另有一国贡了只黄金豹过来,卫王听人说仙丹需佐酒吞服,于是又饮醉酒,醉醺醺地拿眼来扫了扫这十几个不算多稀罕的贡品,不知是否酒劲上头起了玩兴——他慢腾腾打出个酒嗝,一开口,便将这十来个美人尽数浪费了去:“不知人与猛兽相较,谁跑得快些?”卫王醉眼微睁,于那十几个贡品中随意一指:“便是你先来罢,叫本王瞧瞧是凡人跑得快,还是这豹子跑得快。”他言罢又大笑几声,道:“本王听那使节说这豹子已饿了多日,你可得小心了。”那个叫他指中的正是沈明丹。沈明丹大约是这群贡品中品相最标致的了,贡他过来的小国往他身上下的工夫也多,往他双腕双踝各缠了金铃一串,沈明丹甫一出列、才走了半步,那金铃便玎玲玲地鸣动起来,金铃衬红裳,打眼得很。那时是在宫中的西御苑里,香径二侧植着南国移来的花木,丹桂、茉莉、含笑、白玉兰……沈明丹隔了重重花影与一头笼中金豹对望,他极力站稳了,仍是眉抖眼颤、冷汗直流。花下一众宫人絮絮私语,这么个小美人,竟要拿去喂豹子?可他们还未惋惜多久,卫王忽地一声令下,叫众人都来押宝,押一押是沈明丹跑得快,还是那豹子跑得快。同沈明丹一样的“贡品”们也可以来押,押对的便恩准了出宫去。于是方才那点惋惜霎地便没了影,宫娥押花簪、太监押银钱,与沈明丹一齐贡过来的那十几个少年少女也纷纷扯下`身上锦缎作赌,御苑喧动起来,直如春风过境,快活得紧——这可是实打实的稳赚赌注哪。消遣一回消掉一条人命又如何,贡美人的多了去了,早不新鲜。且贡上来的美人几乎毫无出身,有大半是从一众可以随意拨弄生死的贱籍中挑拣出来的,贡过来凑凑那些锦缎、明珠、甘醴填不上的数而已。一群容貌出挑些些的贱籍男女罢了,倘若免了今日这出,日后他们落入这卫宫中大约也罕有什么好收场。花亭下的白雪花泥曾是哪片血rou,谁会留意?猛兽出笼,绿眼幽幽,沈明丹叫人抛下了看花的高台,一逃便是一串不太衬景的缠脚金铃声。他那时才十四出头,纤弱单薄,一折便断,哪里跑得过一头豹子。眼见那金豹扑住了他,张口便要往他颈上咬去——正是生死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