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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简直一模一样。无论是对当年的他一家,还是对现在宁柯。无论是蜀道还是长安。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他们看着你,眼带憎恶,眼带恐惧。他们盯着你,好像你是外面游荡的蟹壳。他们被先入为主的观点影响,他们把偏见套在你的头上,勒紧在你的脖子上,他们早已有了论断,根本不准备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打着真相的名义,却从不关心真相为何。他们只相信自己想看到的。母亲再也撑不住了。没有律师愿意趟这趟浑水,法院上上下下都对他们一家心生厌恶。没有人想要替做“人体实验”的变态科学家讲话。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无能为力了。“然后那一天,母亲告诉我们——她要带我们走。带我们离开蜀道,去长安基地。”那时候山顶基地还在,三大基地互相防备,网络,也是相互之间隔断的。但山顶基地不收外来的非战斗系异能,母亲只能带他们去长安。他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做到的,他柔柔弱弱的母亲,从来未踏出过蜀道一步的母亲,求上了基地的高层,答应不再闹,只请求帮一家在长安安排身份,并给她一张地图,以及最基本的蟹壳方面的知识。蜀道基地巴不得送他们离开,那态度,就跟如今的长安,巴不得送宁柯离开一样。母亲用基地给的钱,买了路上需要的粮食与装备。她拿着资料钻研了很久,遇到不懂的,就让他去问学校的老师。是啊,他是战斗系异能——战斗系异能上学,是不收取所有学费和伙食费的。他们一家那段时间,都是靠他偷偷将学校的饭菜带出来,才没有饿死。好在他父亲这件事后,虽然老师也很厌恶他们家,却很负责,会认认真真解答问题。最后,母亲决定带他们走。那一天,她卖掉了戒指,去交了弟弟不去上学的罚款。她的头发已经愁得花白,却还是温柔地告诉他们,“思远,思安,人生在世,总归会有难过的时候,但是别人犯了错,伤害了你,不代表你就应该犯错。”“你们要记住,真正不守法的是他们,我们一家人,从来要问心无愧。”是啊,那时候的他。那时候的他名字还是思远。靳思远。母亲以前跟他解释,说这个名字取自“江山古思远,猿鸟暮情多”。母亲带他们离开了蜀道。出了城门。外头是徘徊着的蟹壳。父亲已经落得一身臭名,没有人敢跟他们家好好讲话。母亲也不敢让基地护送,深怕蜀道基地杀了他们永绝后患。好在父亲身前还有些异能的朋友,虽不敢明面上帮着家里,但那一日,帮着他们安全地出了城离开。后来便是长长一条道路。母亲和弟弟轮流用眼系异能观察,看到蟹壳就远远地绕开。他则在弟弟走不动路的时候抱着他。一日一日,一夜一夜。他们住在树上,住在山洞,住在各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身上长时间抹着烂泥,遮盖人的气息。他用火驱赶猛兽,追击野兔,夜晚生火,煮东西,偶尔碰上躲不开的蟹壳就悄悄一把火兜下去,乘着机会飞速地离开。然而,老天从不肯庇佑于他。“眼见着就快接近长安,我们被蟹壳发现了。”靳忘知道:“靳思安的身体实在吃不消这种颠簸,一直在断断续续生病,那天已经发了两天两夜的高烧,母亲又要赶路又要照顾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睡了,于是一个闪失,没有发现远处的蟹壳。”“等我们发现的时候,那个蟹壳已经很近了。而且不是一个,后头还紧跟着一群。”“它们已经闻到了人味,找到我们是迟早的事情。”那一刻,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他听见母亲轻声道:“思远,思远你听我说。”她快而轻地道:“思远,从现在起,你要成为一个大人了,照顾好弟弟。”他的脑海僵硬着,似乎听不懂人话,母亲继续道:“我现在也不求你们日后真能怎样,只要能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就行。我还是不放心蜀道基地的保密能力,到时候进了长安,你就说你的名字叫忘知,忘记的忘,知道的知。”蟹壳在一步步靠近,母亲道:“我不求你复仇,你要记得,一定要保护好弟弟,以前的那些事全忘了吧。接下来的路,要好好走。”他一把拽住她的手,她却只是温柔地低下头,给依旧在昏迷中的靳思安一个吻:“思安他性子软,你要照看好他,给他新取一个名字,带着他好好地过下去。”言罢,她也亲了他的额头一下:“思远,幸苦你了。”她笑了:“我爱你们。”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拉开他的手,一下冲了出去。他抱着靳思安,喉咙里吱嘎作响,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靳忘知:“我母亲跑了出去,引开了蟹壳的注意。那些蟹壳没有智力,又饿了很久,乍一看有人全部跟了上去。”他的母亲。以前父亲在的时候,从来不舍得让她做脏活累活。被父亲拉去长跑,跑了一半就说累,还是父亲背回来的。那天跑得特别快。她竟然绕开了蟹壳,爬上了一棵高树。靳忘知:“我抱着靳思安,朝着反方向跑了。我原想着,等我把我弟弟安顿下来,我就去找我母亲,把她救下来。但是,等我跑出去后,我听见了一声巨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是我母亲在的那棵树,被蟹壳们撞倒了。”她撑着一口气把他们送到了长安脚下,他不能回头。如果只有他,他一定要跑回去找她,他怎么舍得让他温柔的母亲一个人呆在那种地方。可是他还有个弟弟,还有个高烧不退的弟弟。那时候他仅凭直觉在往前跑。腿已经不是他的了,身体也已经不是他的了,他就宛如上了发条的机器,麻木地抱着靳思安在跑。那天的天那么晴朗。他已经看到了长安基地的城墙。他已经看到了。靳思安一直在哼哼。靳思安已经饿得骨瘦如柴,面颊消受,烧红了一片。他试着摇他弟弟叫他去看,靳思安却怎么都摇不醒。“我带着我弟弟又跑了一段距离,天上开始下雨。”几乎是雨落下来的瞬间,靳思安突然睁开眼,开口:“哥哥,我饿。”四个字让他差点哭出来,他抱着靳思安让他再忍忍,靳思安已经开始说胡话了:“mama,我想回家。我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