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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六点,总是接近黄昏的时分。至于人物,就是十七岁的自己,和十七岁的汤川。十七岁,摇摆在未成年与成年含糊的分界线上。和汤川平平常常地相遇,没有更早,也没有更晚,光景刚刚好。十七岁的汤川穿白色的长袍子,十七岁的他穿航天学校的校服。校服是藏青色的长裤,白衬衫,胸前的口袋上绣着他的名字缩写。他记得汤川那个时候留长发,脖子上挂一根细细的金色项链。看起来不像天体物理的研究生,倒像是古早岁月里的摇滚青年。他们穿宽松有破洞的哈伦裤,戴图案夸张的骷髅项链,背着吉他,唱那些从喉咙里嘶吼出来的歌谣。像那个时代的另类青年一样,汤川学也是个怪胎。他和所有人若即若离,说话冷淡,态度倨傲。在科学跃入宇宙的时代,依然坚持喝速溶咖啡。有一双微微上扬的眼和薄薄的唇。人们常说唇薄的人天性也凉薄,对人或物没有恒定持久的关心——其实不是的。他抿住汤川的下唇,想起在航空所的岁月,想起自己呆在汤川的研究室里,用洗不干净的马克杯喝速溶咖啡,喝完后趴在不锈钢的实验台上睡觉,听汤川说那些遥不可及的星云、星团,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远去,会与那些教科书里的名词近在咫尺。……女巫星云,是一个依照它的形状而命名的反射星云。恒星工厂M17,落在星云遍布的人马座内,由恒星风和辐射所雕塑出来,会变幻成空xue状外观和波浪状云脊。还有NGC1999星云,马头星云……那些各色各样,有名字、没名字的闪烁群星。它们的光芒传递到地球,时间已过去了千百年。但有涯生命中的某一天,我们终会与它们相遇。……毕业那天汤川剪掉了长发,新剪出的发茬短簇簇的,像春天田野里新生的青草,让人简直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他和汤川分别站在不同的队列里,听航空所的校长在讲台上发表激情澎湃的演说,在人群缝隙中看汤川的侧脸,然后百无聊赖地昏昏欲睡。毕业典礼过后,不自觉地去找汤川,路过戏剧社的教室,透过落地窗看到铺着纤维地毯的舞台上正在排演一出话剧,是古早的爱情剧,纤瘦的女主角站在台中央,左手伸向虚空,用咏叹般的语调说着深情的台词——“是的,先生,连我身体里最纤细的细胞都感到适合。”他一个人站在玻璃窗外,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度过生命的最后一秒。”密闭的船舱里,他把下巴搁在汤川的肩膀上说。“现在发生了。”汤川的声音闷闷的,呼吸的气息吹拂着耳后的碎发,微微发痒的感觉。“汤川。”他用手指摩挲着汤川的脊背。“嗯?”“还……挺浪漫的。”没有外星生命,在离地球几万光年的太空中,看星辰变幻,在绝对无声的环境里,独自体味着全人类的孤独。你体味过灵魂失重的感觉吗?他吻住汤川的双唇,想起和汤川初见的十七岁。恍然发现一切其实早已注定,或许是以往年月中任何一个被光阴淹没的点,一经回溯,所有的蒙昧不明都宛如预兆。此时,此刻,此地,与你同在。———————————————————————————————意识流汤草,草薙视角,OOC只是想写这些而已XD☆、番外猫的报恩猫的报恩-1-加贺国以北,山势奇崛,密林丛生。相传奈良时代,曾有一位法名明石的高僧隐居于此。高僧善行一生,圆寂之后,躯体变成山麓,血液流作清泉,魂魄则凝聚不散,浮升为山岚。此处因此得名“明石川”。这一日黄昏时分。山雨过后,山岚弥漫,明石川右麓最深之处,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雨蓑的旅人正在空山兽径上独自疾行。记得不错的话,沿河岸溯游而上,有一座搭建了百年的独木桥。旅人步履迅捷,心无旁骛,如无意外,天黑前赶到河对岸,便可借宿在山涧以南的大乘寺。然而——不过眨眼的工夫,暴雨不期而至,雷霆之下,独木桥已被山洪冲毁。原本清澈的山涧,也变作滚滚浊流。渡河未免有性命之虞,若于山间迂回绕过,则要耽搁三天以上的时日。更何况山路被泥石阻断,已然崎岖难行。望着河流中浮卷的腐朽残木,旅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十日前,从平安京背负书信前往大乘寺,根本没有预料会突遇这样的状况。山雨越下越大,水滴从斗笠的缝隙间渗漏下来,头发黏湿在额间。正彷徨四顾的时候,身后恍然传来轻微而细弱的窸窣声。山涧中,风雨声哗然不绝于耳。奇怪的是,那道原该微不可闻的声音居然清晰地传入了耳朵里。旅人循声回望。透过悬浮着水雾的空气,能看到覆着肥厚苔藓的巨大青石,青石脚下生长着浓绿色的蕨叶丛。一颗雨珠蓄在细长的叶尖上,慢慢的,愈积愈大,最终“啪嗒”一声——水滴坠下的地方,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哎呀。”旅人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草叶之中,静伏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凝神一看,乃是一只白猫。白猫黑漆漆的瞳孔直视着旅人的眼睛。更准确的说,那眼珠并非纯粹的黑色,而是一种比暗夜更为透明、比黎明还要清润的色泽,如同琥珀一般。旅人屏住了呼吸。“啪嗒”——又一滴雨珠坠入了泥土中。“原来是猫啊,吓了我一跳。”伸手揉了揉眼睛,旅人松下肩膀,向蕨叶丛中走去。白猫静静地蹲伏在原地,尾巴蜷在身侧,右前掌略微弯曲,关节处渗出了一片殷红。“啊……受伤了啊。”旅人蹲下身,摘掉斗笠,露出漆黑头发下温和的面孔。“放心吧,草薙我啊,虽然是个不怎么中用的阴阳师,但是救助一只落难的猫咪,还是不在话下。”这样说着,名叫草薙俊平的旅人解开雨蓑,又敞开直垂的胸纽,小心翼翼向猫伸出手。“来。”白猫一动不动,瞳孔慢慢眯成一条线。“别怕,来。”草薙并未泄气,而是放柔了语调,手背贴着泥土,掌心向上。“乖。”这一次,白猫的眼睛中似乎出现了丝松动的神色。伸出去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