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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方墨身边的一名丫鬟来请他过去。李唐正闲得无聊,抛下吃了一半的梨花羹,兴冲冲跑方墨那儿找乐子去。进了屋,方墨正半躺在矮榻上围着火盆烤火,身上盖着厚重的毛绒大氅,手里一卷翻开的书,边上的矮桌上搁着一只空盘子和盖着盖子的瓷盅。李唐朝里面瞟了瞟,再看了眼方墨的嘴唇,吃得真够快。方墨浓密的睫毛微抬,本该显得风流的桃花眼,在他这里却显清淡温润,漆黑的眼眸含着一丝暖意瞧着他。“殊儿府中的厨子手艺不错。”李唐往他身旁的矮凳上一坐。“家父请的名厨,宫中御厨恐怕都比不过。”他倾着头瞧着方墨,“不知方教主教中的厨子如何?”方墨淡笑:“要叫你失望了,也就宫中御厨的水准。”他合起手里的书,一丝不苟地将书压了压,在方形几案上挪了挪位置,确定书卷和小几四角齐平地摆在上面了才收回手。李唐往火盆里加了一块木炭,漫不经心问:“方教主畏寒,可是体虚?”眼珠子盯着火盆里一根根摆得整齐的火炭,忍住嘴角的抽搐。方墨面白如纸,从袖口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捂嘴低低咳嗽一阵,病怏怏的样子让李唐生怕他下一口气就喘不上来,去了。可惜同情用在他身上实在浪费,这厮还有兴致觑他,调侃道:“殊儿莫不是担心我不行?”说着,取过他手边的火钳,将李唐随意抛进去的木炭夹起,按照某个角度放了进去。李唐默默收手,还嘴:“头冒虚汗,四肢发冷,腰肢无力,形消体瘦,我看十分符合肾虚的症状,还请方教主切莫忧思郁怒,平日里忌酸忌辣,更不要过度cao劳。”方墨狭长的桃花眼凝视着他,唇畔噙着温雅浓郁的笑,浅道:“cao你一人倒不至于过劳。”说着话,方教主被毛绒绒的厚氅拥簇着,依旧一副清雅瘦弱的模样,端的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李唐眨巴一下眼睛:……爸爸一定是幻听了,这个老流氓是谁?“说来有趣,昨日听得一件奇闻,不知道殊儿有没有兴趣听听?”方墨漆黑的眼眸盯着他,像藏着陷阱的沼泽。李唐不觉得自己有说不的权利,更何况听故事,他最在行了。全当铺所有灵魂的故事,他都能倒背如流。“愿闻其详。”方墨含着笑:“相传前朝末帝身边有一俊俏的护卫颇得末帝青眼,被藏于暗室数十载,不见日月天光,不知人间几何,待到国破之时,末帝不舍护卫陪葬,亲手放了他,甚至将皇长孙托付于他。”李唐背脊僵直,咂摸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方墨紧紧盯着他:“然而护卫胸有丘壑,不甘被囚,对末帝恨之入骨,待皇长孙长大成人,有妻有子,如同当年末帝待他一般,手刃其妻,再将其锁于地下至死,对外称其削发为僧,四海云游。皇长孙死后,侍卫之子又将皇长孙之子锁在地牢,待二人入土,侍卫的孙儿也将皇长孙的孙儿囚在地宫十五年。”李唐:……妈个叽,猝不及防好大一盆狗血。“你可相信佛教因果轮回?”方墨并不等他回答,便笑说,“我昨日偶闻皇长孙的孙儿竟恋上侍卫曾孙,殊儿你说,好笑不好笑?”派人监视他还有脸讲故事,真把你厉害坏了。李唐勉强憋出眼泪,以示尊敬。方墨扶着榻倾过身来,象牙般白皙修润的手指拂过他的眼角,指腹沾上晶莹的一颗泪水,凑到唇边妖邪地舔了一下,活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语气宠溺叹惋道:“怎么哭了?”李唐淡淡看着他:“方教主编造故事的能力比酒楼的说书先生还厉害几分。家父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清楚,就不劳您cao心了。”方墨轻笑:“殊儿是我未过门的夫人,为夫cao心你是分内之事。”李唐分明听到他在cao和心之间诡异地停顿了一下,心想下次就在糕点里投毒,弄死这个嘴炮同归于尽算了。好在他现在找到了折腾这家伙的好计策,临走前故意拿火钳往火盆里搅了搅,再丢了几根黑漆漆的木炭。第二日天未亮,李唐正睡得熟,忽然门外一片嘈杂的兵戎相接声将他吵醒。他刚从床上爬起来,门轰然被踢开,接着帘帐挑起,秦柳含笑道:“看来钟公子已经醒了。”正说着,猝不及防一阵香风扑来,李唐捂鼻咳嗽,挡不住香味入体,不一会儿浑身虚软无力。“还不快帮钟公子更衣?”“是。”帐外几道女子柔软的应声,接着四名容貌姣好的丫鬟脚步轻盈地簇拥过来,轻而易举将他扶起,一人捧着一身红衣,两人架着他,一人将他身上的衣服给剥了下来,只留一条亵裤。李唐恼怒地软绵绵抬眸瞪人,跟前的丫鬟面带笑意:“公子肤若凝脂,将来定得主上宠爱。”手中从一只托盘上取过金绣凤凰的红肚兜,将套在脖子上的红绳从他脑袋上方挂进去,细心地在他背上扎了个结。李唐:……他有气无力地瞅了瞅桌上摆得琳琅满目的托盘,终于在黯淡的光线里认出这是一整套的女子嫁衣。好个方墨,竟敢把他当女子来对待。李唐咬牙切齿,可惜他现在别说切齿,连咬牙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有气无力地化身砧板上的鱼rou任人宰割。等衣物一层又一层套上去,穿好了天都微亮了,侍女服侍他盥洗完毕,将他按在梳妆镜前给他剃面,丫鬟看着他,拧眉道:“公子貌若天仙,著粉太白,施朱太赤,依奴婢看如此便好。”另三人应和着,附和颔首。接着换了一丫头,装模作样地念念叨叨:“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随后欢欢喜喜地捋了他满头青丝,一会儿绾一会儿编,李唐打着瞌睡,在四个姑娘叽叽喳喳的笑声里登时醒过来。唉,看来不论古今的小姑娘都喜欢玩装扮游戏。李唐cos了一回玩偶,支棱着眼皮瞅了瞅铜镜里的人,吓得魂都快飞了,险些以为变了性。他不安地想摸摸自己的子孙根,奈何没有力气,只得作罢。“公子好颜色,奴婢今日才知男子也能担得起倾国倾城之名。”一丫鬟笑嘻嘻地偏着脑袋看着他,同另一人将他扶起来,“吉时到了,莫让主上久等了。”李唐眼前一红,一张轻飘飘的盖头落在他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他怀疑方墨对婚礼有莫可名状的执念,除了第一世,见他一回就要结一次婚,怎么也不见累?细细思考,他们俩结婚有什么意义?婚姻本质上是一桩契约,有些人抵的是爱,有些人躲着世俗,还有些人要的是钱,而他们俩,一纸婚书要不来爱情,还得忍受世俗的目光,最重要的经济因素吧,那人死了也要把他带上,他既不能离婚瓜分财产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