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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无垠的草原,北风划刻着□□的皮肤。天幕深黑,只有直升机机身的灯光一闪一闪。直升机旁边站着四条黑乎乎的轮廓,我听到冯老虎说:“来啦,那就上直升机吧。”我们在一片黑暗中爬上直升机。引擎轰鸣,脚下震颤,我们离开了地面,升上了数十米的空中。机舱灯打开了,冯老虎取出平板电脑,在地图上的某处标注了一个红圈。原来敌军在北方的某个空运航道枢纽处部署了一个防空阵地,同时打开了传送干扰屏障。由于看不到阵地的情况,上级也无法轻易命令机械化常规部队去夺取这个阵地。我们的任务是侦查这个防空阵地,如果发现了敌方的装甲作战集群,就径直撤退;假如没有严密的防御,我们就炸毁干扰屏障发生器,好让大部队传送进来占领阵地。他很快就说完了,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们都说:“没有!”他就把灯和平板电脑都关了,我们在一片黑暗中颠簸。“想睡就睡一会,我们还要两个小时。到了叫你们。”听到他的声音。我眯着眼睛打瞌睡,过了不知多久,肩膀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机舱灯开了,冯老虎吼道:“准备机降!准备机降!检查折叠翼!检查信号灯!检查武器!”我尽力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折叠翼,信号灯,□□与驱动器,舱门打开,凛冽的北风直灌进来。某张在我前面跳了下去,背上绿色的信号灯在黑暗中忽隐忽现。我跃入深黑色的寒冷中,耳畔是呼呼的风声,身体失去了重量,在未知中悬浮。我找准了感觉,打开折叠翼,全身突然被飞行装置拉住,下坠的力量推动着身体向前滑翔。在某一个时刻我感到了恐慌:我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无垠的黑暗,寒冷的空气,与遥远而隐约的绿色信号,我几乎要迷失掉自身的存在而被夜幕吞噬。然而脚碰到了地面。我踉跄着向前跑了几步,稳住了身形。脑后传来冯老虎模仿的一声鸟叫,我边收起折叠翼,边向着声音的源头跑去。绿色的信号灯渐渐地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一,二,三,四。我们集合在一起,一个人也没少。我们降落在靠近两军交火前线的小村庄里。村子里的人早就跑空,只剩下些被炮火误伤的断壁残垣。东北方向二十公里左右有一座前线观察哨站,这是第一个目的地。我们将在那里稍事休整,然后趁着黄昏时分前往敌方防空阵地。我们从村庄里穿过,又在茫茫的戈壁滩上走了很久。脚下的土地凹凸不平,有数次几乎摔倒。后来再被差点绊倒时,我捂住手电筒,照了下地面,原来突出地面的是一具半风化的士兵尸体,脑壳被掀开了,嘴巴张得老大:我们正在穿越过去争夺的一片阵地,脚下尽是扭曲着的肢体。我于是只看着他们四个人背上的绿色信号灯,在漆黑中缓慢而隐约地浮动,像是中流招魂的纸船。我们面前的天幕渐渐变得微明,朝阳血色的光从地平线以下渗出来,慢慢地向着苍穹正中晕染。我们面前出现了一堆瓦砾。冯老虎拿出平板电脑看了看说:“就是这儿了。”他朝一片石板上敲了敲,瓦砾底下突然有块砖被掀开,一个面容稚嫩的娃娃兵从里面探出头来,举着枪说:“包子!”冯老虎回答:“香烟。”娃娃兵就从洞里面钻出来。“洞口窄,你们先把背包放下去。”这便是前线观察哨站了。我们一个接一个地挤过洞口掉下去,如同母鸡下的蛋。洞口下面是比较宽敞的地下设施,空气很潮湿而且发臭,墙面上结了大片大片的霉菌,地面倒是扫得很干净。左边一大间是士兵寝室,几个穿着军装的在里面打牌。右边是厨房,有个炊事兵在里面拾掇蒸笼,房间里白雾缭绕。再往里是作战室。娃娃兵朝里面喊:“站长,人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出来:“好!”那站长便走了出来。李助教站在我的面前。相比上次分别的时候,他又瘦了一圈,而且头发是真的花白了。他的军装有些脏,袖子和前襟上溅了些斑斑点点不知道什么东西。他也愣了一下,然后很热情地请我们去作战室里休息。“这地方味道不好闻吧。太潮湿,衣服铺盖洗了也晾不干,全都发霉了。作战室还好些,通风。”我们走进作战室。我总觉得这房间的布置还是以前他办公室的风格,只不过书柜变成了一张挂起来的战区地图;原先放着工具和零件的工作台,如今放着卫星电话和信号收发系统。他的办公桌整洁了许多,反而显得光秃秃的,只是左上角扔着一把□□。他注意到我的目光,笑着说:“其实没什么用,这地方没被发现也罢,发现了,一枚导弹炸下来,哪里用得着跑过来近战。你们要不先打个地铺睡下,午饭的时候我来叫你们。”我们也确实困极了。他从储藏室里拉来几条毯子,我们将就着睡下了。虽说早就下了直升机,一躺下,身体就像是又回到了颠簸的状态,在寒冷和黑暗中沉浮。我梦见了直升机被导弹击中,冯老虎大喊着要我们跳机逃生。我跳了下去却忘了打开折叠翼,就这样摔进了地面上无数扭曲的肢体中,眼前死尸的面容却酷似李助教。我吓得醒来,一头冷汗,然而身边并没有死尸,只有酣睡着的战友,我闭着眼睛躺下,又沉沉地睡着了。我被李助教叫醒的时候已是将近下午一点。透过作战室通风孔狭小的缝隙,看到戈壁正午灿烂的阳光。我们挤在厨房里和哨站的新兵们抢包子吃,李助教穿着围裙炒鸡蛋,笑呵呵地看着我们,满脸的烟火气和沧桑感——他似乎已经不是那个记忆中的人了。我没有多想这些,因为包子确实很香,不知是不是太饿的缘故。新兵们填饱了肚子又回去打牌,厨房里只剩下李助教和我们。“上个月这里打仗,我们配合攻击部队抢了对面的补给车,他们的番茄酱尝着还行。”他说着就给我们碗里的炒鸡蛋上挤番茄酱,要我们多吃点,下午好有力气去侦察。我们注意到他已经升了少校军衔,纷纷祝贺他,虽然内心知道在这地方驻守等于流放。他笑着和我们聊最近的战局,说敌军半晚上在外面盲炸云爆弹,他们在哨站里差点憋死;又说有直升机被击落,他们抓获了飞行员,拿厨房里的铁皮椅子假装成电刑椅,把那人唬得屁滚尿流。他拿手比划着洋人飞行员的窘态,我们都被逗笑了,甚至觉得这地方也没有初来时所见的那般难堪。聊了一会,他说:“我们这地方平时没事干,下午会唱唱歌。你们要不也来?”我们就跟他一起到士兵寝室去了。我们结对家打牌,输的那一边唱歌。房间里很挤,我坐在下铺靠桌子的地方,褥子潮湿而且有些粘手,我的头顶还悬着上铺新兵的一双臭脚。李助教每一局都要换边儿,因为他牌技很好,几乎不可能会输。我们下午唱了许多歌。后来我和某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