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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的人听见,这下所有人都停下了宴饮,静静地瞧着这一幕。宋玄站在原地,缓缓收回手来,怔怔地瞧着姬云羲。姬云羲的双眼乌沉沉一片,没有他熟悉的、月华似的温柔,也没有那隐隐跳跃着的火焰。?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让宋玄感到陌生。却是下头陆其裳大着胆子,将他揪了下去,强按着宋玄低下头:“国师日夜cao劳,累昏了头,一时失仪,望圣上赎罪——”姬云羲没有回答,他淡淡地瞧着手中的酒盏:“国师说,这酒喝不得?”宋玄跪在地上,眼睛却定定地瞧着他,神色木然:“是,喝不得。”“这酒是南图送来的?”姬云羲问。荧惑大着胆子答道:“是,这是我南图的琉璃酒,是单供祭司饮用的酒水,不知国师何出此言。”姬云羲招了招手,令她上来。她似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冲着姬云羲笑得妩媚:“您有什么吩咐?”“喝。”姬云羲不为所动,却将那一整壶的酒水放在荧惑的面前。荧惑脸色微微一变,笑容却愈发娇俏:“这样多,我喝不下呢。”姬云羲没有再说第二次。荧惑只得捧起那壶酒,一仰头喝了起来,她喝的豪迈,晶莹的酒水淌下了她的嘴角,又顺着小巧的下巴、脖颈,染湿了她胸脯前的衣裳。“继续。”姬云羲又让人呈上一壶来。荧惑这下脸色是真的变了,她本是见姬云羲情形不对,想趁虚而入的,却不想羊rou没吃到,惹了一身sao。她是真的有些茫然了,大祭司到底改变了姬云羲的什么呢?他分明还是那个可怖的皇帝。不对。荧惑微微抬眼瞧了姬云羲一眼,那双漆黑、毫无生机的眼神注视着她,眼中带着再恶意不过的嘲弄。比原来更可怕了。荧惑微微打了个颤。她喝下了整整三壶罂粟酒,最后整个人都神志恍惚,南荣君这才笑着起身阻止:“公主酒量不佳,圣上何必勉强呢?”说着,又悠悠地补了一句:“只不过,这酒能不能喝,至少有了定论。”姬云羲没有说话。宋玄定定地跪在那儿,一双眼睛片刻都没有离开过姬云羲,拳头捏得紧紧的。南荣君也没有再追究,毕竟他已经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了。直到宴席结束,姬云羲也没有令宋玄起身,群臣纷纷散去,陆其裳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离去了。谁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知道圣上对国师的宠信,明明前两日还不顾礼法令宋玄坐到他的身侧,不想这一日便翻了脸。要么怎么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呢?这国师能风光到几时,还终究是个未知数。众人散去,姬云羲还撑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宋玄跪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下不为例。”姬云羲开口,起身就要离去。宋玄却忽得站起身来了。“阿羲,你是不是……忘了我了?”宋玄定定地瞧着他,将一直在心中盘旋着的疑惑问出了口。姬云羲没有说话。宋玄终于意识到,现在的姬云羲,与初见时那个冷漠的小公子,如出一辙。甚至要更加的阴沉疏离,戒心深重。宋玄一步步逼近了他:“望川城、五蕴寺、四方城……阿羲,你是不是都忘了?”“你在说什么?”姬云羲终于微微皱起了眉。“国师是昏了头?”宋玄遍体生寒,却还是撑着问:“你十六岁那年,是怎么回得京。”“自己回来的。”姬云羲目光平淡。下一刻,宋玄感觉到自己脖颈上多了一抹凉。是姬云羲袖中短刀。姬云羲随身携带短兵这个习惯,至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宋玄却从没有想过,刀刃会再一次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那原本就从心底冒出的冷意,此时终于侵入了骨髓。姬云羲的眼睛漆黑一团,在其中看不到丝毫微光:“该我问你了。”“国师,你是不是疯了?”他身周的方寸距离,向来容不得任何人靠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位无甚印象的国师,会这样胆大妄为。宋玄瞧着那精致又冰冷的眉眼。微微凑了上去。刀刃划破了他的脖颈,落下鲜血来。宋玄的嘴唇,准确地落在了姬云羲的额头。“我大约是疯了。”宋玄喃喃。“我想杀了南荣君。”姬云羲的匕首本应该割断宋玄的喉咙,却不知为什么,在见了血的瞬间,收回了手。他感觉到了强烈的、莫名的情绪,促使他停止自己的行为。可那情绪又仿佛是死火山下的岩浆,明明炽热沸腾,却不知为何,无从喷发,只能在那坚硬的岩石、厚重的泥土下涌动。到底发生了什么?第65章记忆当夜,雷声阵阵,秋雨冰冷。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姬云羲仰面躺在床上,双眸沉静,眉心微蹙,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宋玄的神态。那人柔软的嘴唇微微颤抖,印在他的额头上,竟如一颗巨石落在心湖,惊起了滔天的浪花。他一次又一次搜索着自己对他的记忆,却是乏善可陈。那样鲜亮的一个人,怎么在他的记忆中,却会如此的平淡?他终究还是无法入睡,起身向门外传唤:“让祝阳来见我。”侍卫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日的圣上比往常冰冷更甚,只能低低应是。=====宋玄闯进了南图使者暂居的使馆。他依旧穿着夜里那一身白袍,一路过来吸足了雨水,顺着他的衣角淌下,洇湿了他脚下精美的地毯。他的身后,南图侍卫与使馆的侍卫针锋相对,僵持不下。“国师大人,”南荣君笑眯眯地瞧着他。“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宋玄的声音平淡,目光却如刀子一般:“是你做的。”南荣君的笑容更甚:“国师大人发现的真快。”这下他就更确定了,宋玄和姬云羲,关系密切,甚至对彼此来说,都意义重大。否则宋玄也不会这样快的发现姬云羲记忆出现了问题,更不至于失态至此。四方城的那个宋玄,可是个刀架在脖子上都稳如泰山的老江湖。“怎么?后面的话,国师打算敞着门说吗?”南荣君似笑非笑。“我倒是不介意。”宋玄用脚踢上了门。他的头发湿漉漉的,颊侧的头发一绺一绺贴在皮肤上,看起来很是狼狈。“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南荣君慢条斯理地说,眼中却带着分明的恶意戏谑。“却没有想到,原来大尧的皇帝和国师大人,竟然会有这样密切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