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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烽火不熄,俗事纷扰,等到入了这合该孤寂清冷的山中罪域,反而去掉三分浮躁,觉得心中宁静不少。晏真人先去看齐云蔚。齐云蔚近日似乎好了些许,虽还是意态癫狂,陷入心中幻境不能自拔,可投射于外的心像已少了不少,若有足够的时间,也许她将会恢复。他在此停留一会,又去翟玉山所在。翟玉山的地牢之前依旧铺陈着阻拦意味明显的真气,晏真人对此早已习惯,如同往日一样视若无睹,一脚跨过,隔着监牢与翟玉山面对面。“师弟看起来胖了不少也白了不少,想来日子过得很是悠闲了。”翟玉山:“……”他冷冷道,“掌门近来没有事做了吗?”晏真人愁苦地叹了一口气:“就是有事做才今日方来看师弟啊。想我剑宫明明历代均有三大长老辅佐掌门,也不知我这一任是犯了什么太岁,三大长老一死两困,又赶上魔教大举进攻,我这半只脚已踏入棺材的老人还要跟着东奔西跑,不能颐养天年……唉!”翟玉山面无表情:“掌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晏真人:“有其师必有其徒,你与天纵像如父子。”翟玉山眼皮一跳,缓缓抬眸。晏真人微笑道:“果然师徒连心,我一说天纵,你就不能安心静修了。”翟玉山:“天纵如何?”晏真人回:“如今局势,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吧。”翟玉山便不再说话。晏真人倒是开始对翟玉山一吐胸怀。他身为剑宫掌门,在这时局糜烂之际须得一肩挑起整个剑宫与半个正道的重任,每到夜间,常觉精神难济,总忧倾覆咫尺,日前燧宫步步紧逼,正道节节后退,他不敢有任何松懈,如今度惊弦横空出世,薛天纵又送来燧宫兵力册,他方才猛松一口气,抽得时间来了此处,将事情与翟玉山徐徐说来。有关燧宫的,有关界渊的,有关世家、大庆、佛国、密宗、落心斋的。有和他同辈的宣德帝,世家诸姓,戒律首座;也有后起之秀,如佛国慧觉和尚,落心斋计则君。他说得更多的还是度惊弦与薛天纵。“度先生智计果然过人,他武功不显,但精于兵法韬略,所言之事,一一中地;所言之策,少有落空。虽然其为燧族血脉……”白眉道士沉吟许久,嗟叹道,“人皆言燧血为魔血,以我平生观之,燧族可说天地所钟,惊才绝艳之辈不在少数,只是或许,善泳者常溺于水,智高者总负天下,力大者多将成魔。”他虽有赖于度惊弦对抗界渊,心中也不是不担忧着度惊弦的血脉与想法的。他又转而提起薛天纵:“天纵本是我看好的下任掌门之选,可惜时不待人,如今他置身魔教之中,也为剑宫立下一项大功……大战近在眼前,他本是一往无回的直剑,如今直剑曲向,久后恐折。我欲让他及早脱身,但他加入魔道便是为了找出剑宫真正的卧底,洗刷你身上的冤屈。纵你不看我们往日少年同修之情,如今为着这弟子,你还是无话说吗?”翟玉山平静道:“无话说。真相如何,不应由人说,只该证据说。如今我乃戴罪之人,掌门所说的这些事全不该让我知道。”“好!不枉你身为执法长老!”晏真人深深看了翟玉山一眼,“我与你说,乃是因为对于你,这些再无需保密。到了最后,你若不能洗刷嫌疑,就只能埋身此地了。”两下说完,空气一时静谧。片刻后,晏真人再道:“事已至此,我打算将剑宫内乱之事告知度先生,请他参详一二,解惑释疑,也将天纵救出。”翟玉山方才神色不动,如今却眉头一皱:“剑宫内部之事何劳外人插手!”晏真人一语否定:“我意已决,这也不是你一戴罪之人该说的话。”自牢中离开,时已下夜,四下寂寂,左右不闻声息。晏真人既已下了决定,此时倒不拖延。但他行动极为谨慎,先不往度惊弦处,只找到言枕词,将事情说了一番。“此事虽然是剑宫内部事情,但如今情况非同往日,故此我想,若能叫度先生帮忙参详,兴许我们能够在将钉子拔出的同时,增加自身力量。”言枕词的神色有点古怪:“我理解得没错的话,你是希望度惊弦帮助剑宫找出卧底,让在燧宫卧底的薛天纵及早回来?”晏真人觉得言枕词的语序有点奇怪,但他并未深想,只下意识纠正了:“度先生对燧宫与界渊了解很深,我希望度先生帮助天纵在燧宫中找到真正的卧底,让天纵能够及早脱身回来。”言枕词的神色更加高深莫测了。这让晏真人有点疑惑,心想师叔难道并不认同我的想法?但言枕词并没有不认同。他只是说:“此事我想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你自己去问度惊弦,若他愿意,自然会告诉你方法。”他知晓界渊肯定知道谁背叛剑宫,但与界渊相处之际,他从不会提起这件事,正如同晏真人在一起时,不论晏真人告诉他何种事情,他都不会与界渊提上一字半句。这也算两人不需商量,不曾明言的默契。剑宫的事剑宫处置,我的事我总能解决,若有他人问你,你凭心而为即可。这是应有之义,晏真人欣然点头,往度惊弦方向去。到了度惊弦屋外,虽夜将白,灯火还亮。如今局面,心忧至此,迟迟不睡,也是正常。晏真人进了门,先向窗边下棋的主人告罪:“夤夜前来,为一不得不说之事打扰主人,万分抱歉。”他又将薛天纵与剑宫内部叛徒的事情说了一遍,有言枕词在前,这一遍说话间,他极为注意度惊弦神色。但从头到尾,数着棋子,垂眸看棋盘的度惊弦神色都没有变化。他容色如雕,坐姿似塑,连个眨眼的动作都不曾做,乍眼看去都不似真人了。直到他在晏真人说完之后,敲下棋子,干脆利落答一声“好”。这一声过,度惊弦又闭嘴不语,还如雕像。晏真人得了答复,心落了一半,很快告辞。地上的雪将窗台照亮。晏真人刚刚开门离去,又有一人自窗台闪入。进来的这人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度惊弦对面,瞅瞅度惊弦,摸一下对方小手,又掐一把对方的脸:“左右互搏,乐趣何在?”度惊弦脸被拉出了一个小弧度。他缓缓抬起眼睛。当他的视线正落在言枕词身上时,黑眸亮出一点光,如雕塑一般的人霎时活转过来,就连语气,仿佛也不如往常一般正经了:“乐趣在于……我好好的自己和自己下棋,也会突然冒出一人来捣乱。”言枕词高高扬起眉:“你觉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