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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门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边按了卧室灯的开关,边说:“请进。”暖色的灯光柔和地亮起,扫清了一室阴暗,阮真人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徒弟,你醒了!”“我睡了多久?”陆夜白问道。“十多个小时吧。”阮真人在柔软的地毯上席地而坐,“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失控么?”体内的妖力已经不再像往常那样蠢蠢欲动,陆夜白轻轻摇头:“好像……被压下去了。师父用了什么办法?”“用这个金铃,给你做了个针灸。”阮真人从袋中取出金铃,给陆夜白看了一眼,“老实说,我真没什么把握,下次要发作能不能提前打声招呼?要是每回都让我临阵磨枪,我可扛不起这么大的压力。”陆夜白笑了笑:“多谢师父。我觉得好多了。”“以前也这么厉害地发作过么?”阮真人问道。“没有。”对着阮真人,就像病患面对医生,陆夜白无需担心引起对方的过多担忧,更不必斟酌用词,“之前偶尔能感觉到妖力要往外冲,都压制得住,昨晚妖力有些失控,不过像今天早上那样失智昏迷……还是头一次。”今天早上那股妖力发作的速度快得有些不可思议,温子河提出要去灵歌山的时候,他只感到胸口有些疼痛,但是当那人身影消失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已然如被火烧过一般,不光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连体内的妖力也仿佛嗅出了宿主的孱弱,迅速肆虐起来。以前妖力不是没有往外涌过,但从未给他的身体造成过什么负担,像今早这样的状况,他直觉这当中似乎还暗暗含了某种威胁意味——若是他不向体内的另一股神智妥协,今后这样伴随着刻骨刺痛的发作……还会有第二次。阮真人面色微微凝重:“你应该知道……这是情况在恶化。”“我以后……会变成什么样?”陆夜白轻声问道。阮真人轻轻摇头,似乎在说她也不知道,但陆夜白却从她的目光中,读懂了答案——不确定,甚至……凶多吉少。他凝眸看向自己的手掌,很普通,就和所有正常人的一样,那些诡异的黑气,是如何从这手掌里散溢出来的?他曾经压制得住妖力,现在却一天天压不住了,那么,会不会有一天,他连自己的喜怒哀乐、所思所感都无法掌握,彻底地沦为……一具空壳?那时候,温子河……会如何看待他?“师父。”阮真人正想着如何安慰陆夜白,冷不丁听到他沉沉开口,忙问:“怎么了?”陆夜白的手在无意识中已然攥成了拳,他微微松开手:“为了不再叫您临阵磨枪,我想现在就拜托您一件事。”见他神色有些肃然,似乎要交托什么要事,阮真人不由得也坐直了:“你说。”“如果将来,我再也压不住体内的这股妖力……”陆夜白缓缓道,“请师父早做打算,杀我会比救我简单。”“你可别瞎说!”听出了他的话意,阮真人一拍床沿起身,“说什么晦气话?我怎么早做打算?现在布个阵把你往里头一扔?”陆夜白不答,阮真人兀自道:“这话我就当没听见,你也别对温先生说,他指不定被你气成什么样!”陆夜白笑着轻叹一口气,神情有些飘忽:“就是不能对他说,才对师父说。”阮真人在心中也是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何这好好的年轻人,身上会摊上这样的事儿:“你也别将情况想得太糟,你看,这一回你妖力发作,师父用金针给你压下去了,这金铃可是经历了实践检验的,明日再给你施一次针,什么乌七八糟的玩意儿绝对都给你赶跑了。”她这话真假参半,安慰的成分居多,陆夜白心领了好意,不敢再惹阮真人替自己担忧,便道:“那我明天就去给师父做个锦旗,上边写四个大字,嗯……华佗在世?”阮真人让他逗笑了:“你不嫌我这庸医医术不精,已经很不错了。”之前还略微有些凝重的气氛在笑谈中散去,陆夜白问道:“师父,子河有没有传信回来?”“这事儿你还记得挺清楚。”阮真人从怀里摸出一只信蜂,递给他,“前不久刚到的,大概遇到了什么事情,赶不回来了。”陆夜白将信蜂拆开,看到了上边熟悉的清隽字迹,只有寥寥数语,他将手指在落款处反复摩挲了几回,才卷起信纸,收进袋中,那边阮真人见了,好奇地问道:“什么珍贵手迹,要这么好生地收藏起来?”陆夜白笑道:“家书。”“啧。真是没眼看。”阮真人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果真是隐居山中太久,和这个社会有些脱节了,现在年轻人们所谓的友情,都这么腻歪吗?看自家徒弟那眉目含春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收到了女朋友的情书。她理了理衣袍站起身:“那么我也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脑袋里的想法不要那么多,有温先生和师父在呢。”送过阮真人,陆夜白再将信纸展开看了一遍,甚至还将它举到鼻尖嗅了嗅,似乎能闻到那人身上的清淡气息。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实在是有些好笑,将信纸重新叠了收好,迈步出了房门。睡了整整一个白天,身上的妖力也褪去了,在门外的走廊里吹着夜晚的凉风,陆夜白只觉得此刻有些神清气爽,夜空静谧而安详,原先萦绕在心头的烦扰和躁怒随着妖力一并被压下,良辰美景,可惜身旁缺了一个人。那人说,遇到了一些事,要晚点回来。陆夜白相信这世上的大多数麻烦那人都能摆平,却还是压不住要去他那里的心思,只是身上还有些许脱力,加之他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黏人,便打算缓一缓再说。“陆公子,什么时候醒的?”关凝在身后叫他。他回过身去,看见关凝与毕尧二人站在一处,正看着他,便道:“刚醒,毕尧能走了?”毕尧点了点头,关凝道:“他有点躺不住了,非要起来,刚才试着在后院走了一圈,还不错,一步都没摔着。”陆夜白笑了笑:“那就好。现在是回去疗伤吗?”“对呀。”关凝点头,“只有在拓出来的结界里,他才能自行疗伤,每次替他撑结界,都不容分心,害我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做的不好,会伤到他。”毕尧认真道:“你做的很好。”关凝红了红脸,见陆夜白手里握着一个东西,凑上前道:“你手里拿的,是信蜂?谁送来的?”“你们少主。”陆夜白抬手晃了晃。“哦,他去哪啦?一天没见着人,你晕过去了,他也不知道,等他回来了,必须要批评批评。”关凝一脸严肃,随即又带上了些许狡黠的笑容,“你说……他会不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