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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者看过去,他有一头不长的黑发,刚好遮住眼睛,风一吹,能看见一对金色的瞳孔。“走啊!”持弓者使劲推了皈依者一把,拉起弓,瞄着那东西的咽喉,正要放箭,皈依者却折回头,从他面前跑过去了。他讶异地盯着那个背影,瞬间恍然大悟,他是去找聆听者的,那个人才是他的珍宝,自己只是被放弃的人。弓弦松下来,他忽然对这个游戏失去了兴趣,就这么死吧,他想,已经准备好引颈就戮了,那东西却被快速移动的皈依者吸引了视线,朝他转过去。持弓者注意到他的动向,想都没想,再次把弓举起来,拉满了朝他喊:“嘿,怪物,这边!”与此同时,皈依者倏地一闪,消失在树丛里。眼前只剩持弓者了,那东西烦躁地动了动脖子,从喉咙深处发出一种野兽似的咆哮,然后捏起拳头,绷紧全身的肌rou,朝他逼近。持弓者松手、放箭,这么近的距离,箭的速度极快,那东西的速度却更快,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躲的,箭镞已经深深扎进草丛里。不行了,持弓者意识到,他转身往东跑,在参差的巨树和绵延的杂草间踉跄,天色渐渐暗下来,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无尽的密林去给他奔逃。吼声一直追在身后,但那东西的腿似乎不太好使,赶不上来,持弓者慢慢冷静了,不能这样慌不择路,要掌握主动,要更近、更快地解决他!他停下来观察,前边不远有一根倒卧的大树,他抽箭搭在弦上,满头大汗地急喘,等背着朦胧的月色能看见那东西的身影了,才装作摔伤了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跑。“咔……咔咔……”那东西不咆哮的时候,会发出一种短促的气流震动声,如果借着月光看,能看见他嘴里锋利的尖牙,他显然是不大擅长用腿的,追上持弓者并把他扑倒在腐朽的树干上时,他几乎撑不住身体。就这一刹那,持弓者把弓反握着,在树干到地面这段局促的距离间开弓,身后那东西握住他的脖子,眨眼就要把他捏碎,持弓者一侧头,同时松手,利箭嗖地一声,射进他的嘴里,洞穿了咽喉。他不动了,持弓者把他翻下去,靠着树干喘息,这时候他头脑很清楚,要点火,他想,正往怀里摸火石,那“咔咔”的声音又响起来,在近处听着分外惊悚,他瞪着眼往旁边躲,看那东西的两个肩胛底下像有什么活物,一拱一拱的,要挣脱出来。刚有这种想法,一滩血就溅到脸上,真有东西从那副肩胛底下往外钻了,是一对黑色的骨骼组织,迅速拔高生长,长到一两米,湿漉漉地张开,迎着风抖动,持弓者眼看它们越抖越大,最终形成了一双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这像是……恶魔?他手放在胸前,没摸到火石,却摸到皈依者给他做的那只小马,胖胖的,丑得可爱,一个恍惚,前胸就被鲜血浸湿了。聆听者把银子抱到水沟边,刚要给他脱袍子,背后林子里响起偷盗者的叫喊,很痛苦,他立即知道,出事了。返身往回跑,腿被绊了一下,是银子,他仍然很虚弱,头歪着直不起来,可怜兮兮地朝他伸着手,要他抱。聆听者迅速把周围扫视一遍,只有水沟上游那儿有几块大石,石头和石头间形成一个狭小的夹角,他抱起他跑过去,即使银子不愿意,他也把他往里塞,焦急地嘱咐:“躲好了,不许探头!”银子两手扒着石头,漂亮的脸委屈地扭着,可没力气爬出来,只能把头搁在聆听者膝盖上,撒娇地蹭。“乖!”聆听者拉起他,在他刚有点rou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把他塞回去,跑远了。回到刚才分手的地方,看到偷盗者的尸体,那哪能称为尸体呢,分明是一堆烂骨头,还有老者,被人从里到外掏空了,只有七零八落的残骸。皈依者和持弓者都不见了,林子起了雾,他茫然地在雾气中打转,刺鼻的血腥味侵袭着感官,叫他作呕,这时,从他们来的方向,从群星密布的东方,传来隐约的嘶吼声,他掏出剃刀,握在胸前跑过去。四下里黑洞洞的,勉强能看见这一带的草丛被碾压过,方向应该没错,他莽莽撞撞地狂奔,奔出很远了,奔得肺子都要炸开,停下来歇口气的功夫,背后忽然有窸窣声,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调过身去惊恐地比着剃刀。刀锋之处是持弓者,呆滞地站在那儿,整个前胸都是血。“你他妈吓死我了!”聆听者很少说脏话,这时候也难免变得粗野,“他呢?”他急切地问,“他跟你在一起吗!”持弓者没有回答,空洞地和他对视。聆听者往他身后看,茫茫的,什么也没有:“到底怎么回事!”他扒开他的领口,想看一看他脖子上的伤,“是谁弄伤你……”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袭来,喉咙被扼住,是持弓者的手,他抓住那双力气大得不像话的腕子,痛苦地呻吟:“是你……你干的?为……什么!”持弓者仍然没有回答,“咔咔”的,从嗓子里发出奇怪的气流震动声,聆听者不得已只好挥起剃刀,割向他的手腕。持弓者松手了,他暂时挣脱,但并没意识到应该逃跑,而是揪着那家伙的衣领,愤怒地质问:“他呢!你把他还给我!”他以为,这只是游戏里玩家疯狂举动的一部分,是持弓者因为嫉妒对他的报复,直到咽喉再一次被扼住,而这次的力道足以致命。“唔……唔唔!”他疯狂踢蹬,剃刀高高举起来,朝持弓者的左眼扎下去,那家伙没松手,他把刀拔出来,再一次扎下去,眼窝已经烂了,也没有用,他只好横过刀身,铆足了力气从耳朵眼往里刺,深深刺进颅内,搅动着转了个弯。皈依者冲到水沟边,没看到人,也不敢喊,就沿着水往下游找,找不到,再返回上游,终于在几块石头搭成的缝隙里找到了银子。“他呢!”他急问。银子瑟缩在里头,贴着大石不出声,皈依者可没聆听者的好耐性,伸手进去抓他,粗鲁地往外拽。银子微弱地挣扎,可怜地啊啊叫,皈依者拖畜生似地把他拖出来,手背上忽然尖锐地疼了一下,是银子咬他了。他狠狠把他甩在河滩上,然后就是一巴掌,像当初聆听者扇他的一样:“再闹,我弄死你!”他真想弄死他,但没有用,游戏还可以重来,前头还有无数个银子等着他,他揪住他的袍子下摆,用刀割下一截,裂成几段系成绳子,再把银子拽到背上,拿布绳拴好,一手提着弯刀,一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走,我们去找他。”他的速度非常快,风一样穿梭在密林里,腰哈得很低,空着那只手时不时在石块或土堆上支撑一把,远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