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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道门“遗世”事件,说到底与如一也有千丝万缕的关联,因此他想知道内中隐情。听着风里传来的话声,如一微微蹙眉:他记得,封如故也说过,文忱怕他。为何呢?“是,他的确没能保护大家三个月。他那手归墟剑法,至多只硬护了大家三十来日,所有人便都被幕后主使擒了。”说到此处,荆三钗声音里竟有些悲切:“剩下那五十多日,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你们可知道?”气氛正好、罗浮春和桑落久正全神贯注时,房中突然一暗,是有人挡住了门外月光。封如故单臂靠在门边,身披银光,笑得灿烂无匹。醉后的他,俨然是十年前的少年音容:“说是饮酒,你怎么把我一人扔下,跑到这里来了?”第14章英雄之称荆三钗眯眼看一看封如故,便不再管旁人,把他拽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这一番话说得不上不下,吊得罗浮春甚是难受,刚想跟出去,就被桑落久拦住。罗浮春不甘道:“我今日定要弄个分明!为何师父对道门有大恩,人人却都对当年事讳莫如深?”桑落久抓住他松散的衣带,劝说道:“那师兄可曾想过,以师父的性子,为何也要隐瞒多年?”罗浮春一愣。他师父向来行事乖张,生平最爱胡说八道,一张嘴就奔着气死人去。但师父偏偏从未对任何人翻过当年事的旧账。昨天夜晚,师父拿旧事刺激文忱,也是文忱失魂落魄时、自己先提及的。这一愣的时机,罗浮春那股追根究底的劲儿便散了。他颓然往下一坐,呆了半晌,陡然转过脸来:“师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桑落久也没想到罗浮春会有此一问:“……啊?”“我问过师父多次,师父不愿提,也就罢了。”罗浮春嘀咕道,“可我从未见你问过师父当年之事。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因为在我看来,师父只是师父而已。”桑落久道,“十年前的师父是师父,十年后的师父就不是了吗?”罗浮春被绕懵了头:“啊……?”桑落久有点怜悯地看了罗浮春一眼,但很快眉眼一弯,笑容改为一派的纯良无害:“师兄要睡了吗?被子已经暖好啦。”罗浮春仍有心事,“哦”了一声,回到床边坐下,摸一摸被子,才意识到什么,白他一眼:“又不是冬日里,暖什么被子。”桑落久乖巧道:“师弟孝敬师兄啊,应当应分的。”被桑落久一席话连消带打,罗浮春彻底断了心思,把被子往头上一蒙,囫囵睡下了。荆三钗出门后,一把甩开封如故,质问道:“你不是醉了吗?”封如故:“我醉不了,你才醉了。那事不是说好一世忘掉,永不再提的?”荆三钗甩开他:“你管我,我乐意说。我现在就回去说。”封如故也不拦他,眼看他大踏步往前走,淡淡说:“去吧,我那个精明的徒弟先不说,我那个热血上头的傻徒弟听了当年之事的真相,明天保不齐就心灰意冷,退了道籍,后天就留下来给你做帮手。”荆三钗站住了脚。仔细斟酌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一个傻憨憨做帮手,又折了回来。回到封如故身边,荆三钗沉默一阵,再开口时,语调有几分失望:“你以前心性可不是如此,现在只晓得闷头受气。”封如故说:“你心性倒是十几年如一日,一般幼稚。”荆三钗大怒,在院里追着封如故踹了好几脚。封如故被他踹得满院子跑,还不忘笑嘻嘻地回头说教:“当初你离开应天川,难道真是因为和你师父拌嘴皮子?不就是看不惯道门风气?和现在一样,气急了就打,受不了就跑。”荆三钗反唇相讥:“总比你窝在‘静水流深’里混日子的好,一天比一天窝囊不说,居然还知道糊弄老子了?!若不是我上次去‘静水流深’,竟还不知……”他余光一瞥,见住着秃驴的那扇厢房门还敞开着,眉头大皱,一挥袖,门扉应声而闭。这整座小院与他呼吸与共,且因为设计精巧、机关寸布,只要门一关上,便是铜墙铁壁,丝声不透,丝光不露。海净正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见门关了,不禁遗憾。在床上趴着摸了几圈,海净摸出了十来处暗箭、宝格、蛊毒。他睁大了眼睛,暗暗称奇,又心有惴惴。他苦着脸道:“小师叔,今夜真要睡这张床?”如一见他焦虑,便静静起身,走至床侧,除下佛履,和衣躺下。海净这下疑虑全消,安心不已,赶紧靠着如一睡下。他知道如一在修闭口禅期间说不得话,便自问自答起来:“小师叔,那云中君真是个奇人。”“他与道门有大恩,我是知道的,可何来‘恩重成仇’的说法?”“他当年明明是被魔修所害,但他好像并不仇恨魔修,还帮那四个小魔修寻找居所……是了,那四个小魔修功法稚嫩,也没有害过人,云中君也没有理由杀他们,也算是个是非分明的好人了。”“还有,那位荆道长急急忙忙找云中君的两位徒弟,居然是问云中君的烟叶。烟叶又能有何玄虚?真是想不通……”如一一语未发。海净说得正起劲时,突然觉得唇上一凉。——不知何时,如一侧了身过来,拈了一颗代表禁言一月的紫檀,抵在他唇边,只待他再开口发声,就马上塞进去。海净立即闭嘴,闭目装睡。如一抽回手来,仰面躺卧。海净的众多问题,他也不知答案。他在世间行走多时,因为与风陵山的那一点渊源,他对风陵的相关讯息往往会多加留心。他义父端容君常伯宁清名在外,是有名的剑家君子,自然没多少人说他坏话。也只有如一才知道,他义父的君子气度下,是令人仰慕的、浑然天成的少年野性与洒脱意气。至于封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