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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上香,唬得赵从贵赶忙跑出去清场。衣飞石目瞪口呆地跟在谢茂身后,不住试图劝说他改变封赠衣琉璃为公主的旨意,连谢茂要去给衣琉璃上香祭拜这么乱来的事都顾不上搭理了。谢茂由着他在身边动之以情诉之以心,丝毫不为所动。反正,朕高兴了,朕觉得你就是朕媳妇儿了,朕就要给“妻妹”封个公主,朕封不起啊?!灵堂上闲杂人等都已经被清除一空,赵从贵拈香过来,谢茂躬身拜了拜,亲自祈香入泥。“明儿下朝了,你问问你爹,朕给宝珍公主在青梅山择一块地,礼部兼理,工部督建……”谢茂还真不跟衣飞石客气,直接说,“朕现在内库账上没银子,户部也吃紧。若是镇国公愿意,凿陵的银子朝廷出一半,府上出一半。”衣飞石这会儿也不劝皇帝收回封赠公主之位的旨意了,连忙跪地磕头道:“愿意!陛下,臣家中愿意!公主陵寝一应所需,臣家中一力承当。谢陛下体恤,谢陛下隆恩!”这世道的人都重视身后香火,为什么都害怕断子绝孙?没有子孙,就没有祭祀,没有香火供奉。衣琉璃与裴露生义绝,二人也没有子嗣留下,衣琉璃只能落葬在衣家坟地。然而,就算回了衣家,衣家家庙也必然是嫡长子衣飞金一系承继。就不说衣琉璃与周氏的恩怨,三五代之后,谁还记得衣琉璃这个出嫁又归家的姑祖宗?年节祭扫时,未必就还能顾得上她。追赠公主身份没什么实际意义,人都死了,有个“忠烈郡主”的名号昭示后人就足够了,弄个公主太惊世骇俗,衣飞石不觉得有这个必要。然而,择地凿陵!这个恩宠就给大发了。谢朝的公主,要么下降到夫家,葬于夫家祖地,要么年轻夭折或是极其得宠的,就陪葬父陵。——直接划一块地,给公主凿陵安葬的,极其罕见。然而,罕见归罕见,公主是君,公主有择地凿陵的资格,郡主没有。一旦公主陵建成,衣琉璃葬入青梅主陵,朝廷就会专门指派有司打理她的陵寝,日日烧香供奉,年节郑重礼拜,一直持续到谢朝灭亡。谢茂是不在乎这些死后烧香的事,可是,他知道,作为古代人的衣飞石是很在乎的。衣飞石砰砰砰给谢茂磕头:“臣谢陛下!”谢茂即刻弯腰拦他,把地上少年扯起来时,原本白皙饱满的额头已经磕破了皮。气得谢茂伸手在他身后晃了晃,到底没有抽下去:“妹子灵前,朕不打你。”又叫赵从贵快拿药来,拉着衣飞石的手叹气,“朕本是讨你欢心,你这样儿……”“朕不过给个名头,银子都要你家自己出,哪里就值得这样了。”谢茂表示朕没出钱。衣飞石只会激动地拉着他的手,不住摇头,表示不是他说的那样。确实,凿陵是个极其巨大的工程,哪怕是个规制不大的公主陵,其中也要耗费许多的朝廷资源。单单说银钱,在整个凿陵建寝的计划里其实不算最大的花销。凿陵须由工部征调民夫工匠,礼部指点仪程,重要一些的陵墓兴建时,还得由皇帝指派兵衙封山守卫——许多工匠,在民间是找不到的,都由工部养着,有钱也买不来。在陵寝建成之后,还得纳入朝廷的祭祀体系,专门派遣官员仆役守陵祭祀,这些才是最耗费的大头。给衣飞石磕破的额头敷上药,谢茂才重新站在衣琉璃灵前,说:“妹子,朕与你二哥情之所至,偶尔亲昵了些,绝不是轻慢妹子。你在天有灵,该当知道朕对你二哥何等珍重。他这辈子最是疼惜你,是朕没考量,给你挑了个狼心狗肺的丈夫,害你至此,朕对不住你,”谢茂一句话没说完,衣飞石就跪下了。“当不得陛下此言。”衣飞石俯首陈情,声音微冷,“琉璃发嫁之前,臣父、臣兄与臣,皆多方打探裴氏子其人,坊间士林无不称赞其‘皎皎君子,纯如露生’。若说对不住,是臣家对不住陛下。”“马、罗两家西河巨贾资敌叛国,臣在襄州亦有失察之罪,求陛下发落。”“此处没有外人,又在妹子灵前,你这样战战兢兢,倒叫妹子以为朕时常欺负你。”谢茂再次扶他,牵着手站在衣琉璃灵前,说,“妹子宽心,朕绝不欺负你二哥,若是哪天朕食言了,妹子尽可以来找朕当面说话。”常言道,事死如生。谢茂站在灵前跟衣琉璃絮叨,好像衣琉璃在天之灵真的在看着一般。他根本不信鬼神之事,这举动却把衣飞石逗得眼角微湿。衣飞石重新给衣琉璃烧了些黄纸元宝,给长明灯加了一点油,就跟谢茂一起回宫了。回太极殿时,天已黑透了。长信宫差人来问候,太后赏了几碟子点心,几筐冻梨,都是衣飞石爱吃的。换了往日,谢茂肯定就带着衣飞石去长信宫蹭饭,顺便给太后请安了。这一日收了东西,人也不甚热衷地歪在榻上吃茶,见了长信宫来人倒是一贯地笑容满脸,说:“替朕给娘娘磕头。明儿下了朝,朕去长信宫服侍娘娘午膳。”衣飞石脊背发寒,皇帝这是跟太后卯上了?他昨儿进宫就看见了守太极殿的卫戍军,名义上,皇帝防的是羽林卫里的内鬼,可是,明眼人都知道,这羽林卫将军若交给谢范来当,卫戍军哪里能再进皇城一步?谢茂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收拾完毕就拉衣飞石上榻。这日是真的太高兴了,有点心尖发痒,就想吃最后那一口rou。哪晓得那次闹鬼把衣飞石唬住了,趴在他身下隐隐有点害怕,谢茂正拿了香暖柔滑的膏子哄着做预备,怀里的年少爱人红着脸乖乖点头,赵从贵苦着脸战战兢兢地进来打断:“陛下……”把谢茂气得一脚蹬塌了两扇屏风——要吃最后那口rou,衣飞石害羞,所以谢茂吩咐插了屏风。“你特么没有着急上火窜上天的紧要事,朕把你浑身骨头打断一半!”谢茂披头散发赤脚出来,怒道。赵从贵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长、长信宫……”谢茂满腔怒火缓缓压了回去,理了理仓促披上的软袍长袖,声音变得克制:“太后有吩咐?”“回、回陛下!长信宫掌事宫女林秀品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