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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后妃,嘉宾殿内和往年一样没有男女分席。谢茂作为皇帝主持家宴,他举杯时,众人皆捧盏,黎王妃正待满饮,被黎王偷偷扯她袖子。本也没几个人,何况黎王夫妇在诸王中最得皇帝、太后青眼,位次最前。这边一拉扯,太后就注意到了,笑问道:“这又是怎么了?酒都不许王妃喝了?”黎王忙起身乐滋滋地上禀:“谢娘娘垂顾。芙蓉这是有喜了,大夫瞧了,说不许饮酒。”黎王妃白他一眼,当着太后的面不好捶他,跟着起身袅袅施礼:“劳娘娘关切。妾以为正旦大宴,饮两杯也无碍……”谢茂一直含笑听着,闻言即刻道:“六嫂身体要紧。来人,赐蜜水。”自从那日谢茂无意间撞见黎王妃的捉jian大戏之后,黎王府就一直处于鸡飞狗跳的状态。大冬天的,谢范急得两嘴燎泡,时常去长信宫求太后周全,还把一直养在宫里的谢团儿带回府,充作夫妻间的粘合剂。事情闹到宫里,谢茂当然也就知道了内情。原来谢范从来就是荤素不忌爱看美人,往日他看上谁了,黎王妃都给他,这次招惹上的阿珠,是黎王妃入关后捡来的孤女,半是闺女半是妹子地养在身边,夫婿都挑好了,只待两年后娶夫。事发后,惹得黎王妃大怒,偷人也罢了,你还偷有夫之妇?夫妻两个僵持了好几个月,突然听说黎王妃怀孕了,甭管这孩子是怎么来的,谢茂也不可能真让黎王妃随意喝酒折腾。皇帝圣旨下了要赐蜜水,立刻就有宫人上前把黎王妃席上的酒撤了,连带着不适合孕妇食用的菜色都挑拣了一番,全部收走。长阳王、长山王都上前祝贺:“恭喜!”——都知道黎王膝下只得一位郡主,黎王妃这胎得男就是嫡长子,那才算是后继有人。黎王乐得见牙不见眼,敬酒来者不拒。原本嘉宾殿家宴就随意些,舞乐响起,黎王在殿内乐颠颠地耸肩拍手,见太后满脸微笑,谢节、谢茁也都上前凑趣。这时节的贵族女子只作闺中舞,鲜少在人前表演,偶然献艺也是扣弦鼓瑟。往日谢范作舞,姮芙蓉都会合歌扣弦,今日默默坐在席上喝蜜水,喂身边的谢团儿吃菜。长阳王妃卢氏不擅舞乐,喝得两颊绯红,只会拍手喝彩。长山王妃池氏则盈盈起身,道一声妾献丑,宫人听吩咐送来横吹,池氏与谢茁目光遥遥一碰,声息急吐,竟是一曲。谢茁在文帝朝就是能带兵的武将,孝帝登基之后,被贬为庶人,如今眼见在孝帝朝不受待见的谢范都青云之上,他又岂能没点心思?倒不是想着皇帝那把椅子,便是送进宫的儿子,他也没想着能充作皇嗣,就是想正正经经做点事,都是文帝子嗣,就不许他想一想盛世太平?池王妃在正旦家宴上,以横吹作武曲,谢茁舞姿瞬时一变,腾行健舞。谢范、谢节两个本来都在趁着酒意胡乱摇摆,谢茁振衣而起,霎时间就成为场中最引人注目的焦点。谁不知道皇帝即位以来,最看重的就是各地武事?短短几年里,因武功封爵的将军就有四、五人了,个个都是风光无限。长山王夫妇在正旦家宴健舞,很显然就是想替皇帝“效命”,这是在求差事!谢范在皇帝身边地位稳固,根本不在乎有个兄弟来分一杯羹,当即提着酒壶让出位置,腆着脸去黎王妃身边讨好。长阳王谢节则脸色一变,目光扫向坐在皇帝身边的六位“皇子”。谢节、谢茁的长子都被皇帝送回府,留在宫中的“皇子”里,以谢节之次子谢汶,最为年长。人家当爹的都知道拼一把,我岂能不为汶儿出力?谢范退了,谢节却没有退。他摆出与谢茁斗舞娱亲的姿态,哈哈大笑着把住了谢茁的肩膀。舞乐有仪轨可循,二人属舞相合,一旁的池王妃也没有偏帮自家老公,眼见谢节体力不支落了下风,吹笛时反而隐隐相助。在场众人皆是熟知舞乐,太后多看了池王妃一眼,眼含赞赏。一曲终了,谢茁、谢节相携来拜,谢茂赐了酒。太后则笑着称赞池王妃:“语娘好技艺!”又赏赐池王妃十八支御制横吹,叫她常来宫中说话。太后赏赐当然不会这么小气,除了横吹之外,另有金银玉器等物,则是三位王妃皆有。竞争不成反成了别人踏脚石的谢节脸有点青,他的王妃卢氏偏偏心宽得很,端着酒去敬池王妃,笑道:“今儿可是沾着弟妹的光了,还要多谢弟妹。”没吹一腔子气,把我家那个憨子吹跌在地上摔个狗啃泥。“那我可该当得!”池王妃也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两个王妃干脆就坐在一席,喝喝酒,悄声聊天,好像完全不知道谢家兄弟间的刀光剑影。之所以这么随意放肆,是因为皇帝已经暂时离席了。谢茂想起去年也是嘉宾殿中,衣飞石进门来给太后请安,俨然一派母慈“妻”贤的和乐惬意,今年衣飞石是不会回来了,太后又逼婚想塞小老婆……殿内这三个王爷还在秀恩爱,满屋子小孩乱跑……谢茂借口更衣,打算回太极殿给衣飞石写信。他负手走在庑殿之下,心里想着要给衣飞石写的字句,殿前栽种的梅树蓬地绽开一团雪花,身后的侍卫忽地冲了上来,谢茂摆摆手。不过就是小宫女凑在一起打打雪仗,他一时兴起才走了这条道,不小心撞见罢了。如今未央宫中正经只有皇帝、太后两个主子,太后也爱热闹,经常让小丫头、小太监去她那里玩耍,皇帝除了长信宫都不去别处。主子如此宽泛,这群小宫婢、小太监闲时就会寻找没有贵人经过的地方玩耍。——哪晓得今儿这么不凑巧,冷不丁就碰见了胡乱抄近路的皇帝。谢茂不在乎这点冲撞,那边玩疯了的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却不知道,看见庑殿下御前侍卫的制服,吓得一个个跪在殿前冰冷的雪地里,瑟瑟发抖。都是才十二、三岁的小东西,一团孩子气。谢茂笑了笑,道:“起吧。”他才想着反正朕也不会立后纳妃,根据前世的经验,只要他没有把自己玩到横死,大约还能活个三十多年,文帝、孝帝留下的宫婢太监足够用了,暂时就不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