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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的师傅打声招呼,让他过来开门。草坪中央的雕塑喷泉溅出细细水雾,随即蒸起一片温湿。伏城跟在高彦礼身后,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踩死了什么名贵花草,他赔不起。听见高彦礼问:“齐叔,我姐呢?这回没走吧?”折腾了不知道多少趟,现在是个人都知道高彦礼心心念念想见徐小姐,可惜他脸有点黑,回回都能完美错过。齐师傅把路中央一粒石子拾起来放进草坪,笑说:“没走呢,在徐先生书房。”高彦礼很兴奋,回身扯伏城的胳膊:“走走,跟我去看美女!”伏城面露尴尬,齐师傅倒是见惯高彦礼的性子,微微一笑,走到前边替他开门。门一开,扑面一阵清凉。客厅没人,只见一尘不染的庄整实木花架,不知名的翠绿藤花弯弯绕绕,墙上挂着巨幅水墨。伏城心叹这位徐先生格调高雅,适时听见楼梯处有人交谈着下来,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总觉得耳熟,却不敢贸然去看。余光瞥见高彦礼猛地抬头,那口型大概是要开开心心喊声“姐”,下一秒,雷劈了似的,笑容僵住,睁大了眼。“怎么了?”伏城随之转头,看了过去。那道纤瘦身影一步步走近时,伏城想起的是早上在卧室,他倚着床头,看她站在衣柜前挑衣服。光洁的后背被长发覆盖,他侧一侧身,看见她锁骨上斑驳的吻痕。今天穿的裙子领口不小。他想着,目光不由得落在上边——现在倒是看不到了。在徐逸州的注视下,希遥走向了高彦礼。在他面前站定,点一点头说:“你好。”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再有,显然,并不关心她这位异父异母的干弟弟,连名字都还不知道。高彦礼回神,迟钝应一声,本能地好心解围:“我叫高彦礼。”不过说得结结巴巴,希遥忍不住笑一下:“小高,你好。”伏城没说话,越过希遥,去看站在楼梯下的男人。徐逸州年纪早过半百,须发花白,身子倒是硬朗,没有拄杖,右手捻着串佛珠。谈不上慈眉善目,但总还是笑得和蔼,他发觉伏城的眼神,向他颔一颔首。希遥跟高彦礼交换名字,就算打完招呼,伏城正盯着徐逸州发愣,手心一暖,被她握住。“这是我弟弟。”她没看他,“原来跟小高是同学,好巧。”男人拇指拨动佛珠,慢慢“嗯”一声:“好巧。”这父女两人的处变不惊大概是遗传,也可能是见多了命运的馈赠,再多离奇巧合,都能照单全收。而伏城那次在酒吧遇见希遥,震惊程度基本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加上此刻当着徐逸州的面,虽然难以置信,也只是皱了皱眉。相比之下,只有少不更事的高彦礼在怀疑人生,一双眼瞪得比驴还大,整个人灵魂脱壳。视线探照灯似的,在希遥和伏城身上扫个不停,直到徐逸州走去厨房看菜,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伏城!”伏城淡然看过来,高彦礼哽住喉咙,悲愤交加:“你这个禽兽!”-长条餐桌上摆满了菜品,伏城坐在希遥身边,盯着高脚杯里的红酒。深红色液体映出对面高彦礼的脸,他还在整理心情,脸色有点像心梗。徐逸州远远端详伏城,温和说道:“听刚才说,你是遥遥的弟弟?”伏城抬眸,徐逸州面带询问:“那么你叫希……?”伏城还在踌躇,希遥已经替他开口:“伏城。”看出男人不解,她低头抿一口酒,淡声说:“希冉的儿子。”缓缓的一声“哦”,似乎将空气凝固,过一会,徐逸州说:“是很像。”听那意思,他是见过希冉的。伏城纳闷又好奇,但不好乱问,于是老老实实吃菜。从那开始,又是冗长一段沉默,死寂的餐厅只有碗筷声。他觉得别扭,偷眼去看他人,发觉不论是徐逸州还是希遥,甚至于高彦礼,都状若自然。难道大户人家的餐桌礼仪是不准讲话的,他心里正琢磨,听见徐逸州说:“我和老秦投资的那块景区,下个月要试营业了。”这话是对希遥说的,可对方埋头不理,徐逸州伸筷夹一只甜虾,颤巍巍放在她碗里,温和笑道:“老秦这阵子可是挣了不少,我问他快进棺材的人啦,还赚什么钱呢?你猜他说什么,说是给儿子赚彩礼钱哩。”希遥默不作声吃饭,徐逸州说:“我就笑他糊涂。儿子三十好几的人了,到现在还是光棍,赚了彩礼钱又有什么用?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是插不上手啦。”顿一顿,又说,“不过你们两个年纪像,要是一块坐坐,可比我们有得聊多了……”裹了酱汁的虾被希遥从碗里夹起,随即一摆手腕,放到伏城面前。橙红汁液透出酸甜的气味,伏城低着头发愣,听见她说:“好啊,有时间,我让魏收约他。”徐逸州笑意渐浓,看一眼伏城:“这虾是郁安以前喜欢的。我还以为……”没有说完,被希遥淡笑打断:“我不喜欢。”-走的时候,日已西斜。徐逸州送到门口,吩咐人打电话给唐鸣谦,让他开车来接。可惜一番好意被希遥拒绝,也只得作罢,目送希遥和伏城并肩走远。脸上笑意缓缓消失,他转过身来,沉声问:“昨天跟遥遥喝酒的就是他?”高彦礼心里一凉,举起双手拼命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年老男人脸色变得飞快,如同婴儿,过不一时又忽然轻笑起来:“越来越像她mama了。”高彦礼紧张又困惑。指的是模样,还是性格?不知道,也或许都有。徐逸州看向路尽头,那条暗紫色的裙子被风吹拂,他将手里的佛珠拨响,不自觉想起三十多年前,他初见周郁安的时候。年轻公子哥在酒吧买醉,新来的服务生毛手毛脚,几万块的酒泼了他一身。他睨着醉眼,一个耳光直接扇过去,没成想,紧接着又被那厉害姑娘扇了回来。他捂着脸骂骂咧咧,扯下她的胸牌记住她的名字。可谁能知道几年后这个名字会被他刻在钻戒内圈,那天他包了全场的酒单,跑到台上抢过麦克风,朝她单膝下跪。一切回忆都该适可而止,停在最美,别再向前。徐逸州睁开眼睛,拍拍高彦礼的肩膀,转身回去。再向前,他就要想起那个大雨滂沱的深夜。C27沿着宽平的柏油路向前走,没有行人,也很少有车辆。希遥穿着高跟鞋,走得不算快,于是伏城将手放在裤兜里,在她身边漫步跟着。徐家餐桌上的沉默得到延续,两人都没有开口讲话的打算。任何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总会有其历史原因。伏城默然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