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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到膝盖的顾长安,忽然变幻为七岁孩童的模样,他身上穿着孤儿院的制式春衫,绣有“星尘孤儿院”中英文字样的白衬衫、背带西装短裤、到膝盖的长筒袜和室内软鞋。七岁的顾长安比成年版矮太多,整一个埋进了银沙里,可穿透心脏的长尖刺并没有移位,感受到顾长安开心的情绪,渗入主控室的银沙向顾长安聚拢得更快了。顾长安潜意识里察觉不对,不禁挣扎起来,缠绕他的银色藤蔓不断收紧,藤蔓中的顾长安从七岁模样变为八岁模样,然后年岁不断增长,军校生模样、先锋营士兵模样……最终,他又恢复为前几天征服号上的大校模样。银沙兴奋地围着他翻涌起来,片刻后,藤蔓缠身的顾长安,变成了一副从没见过的模样。他穿着先锋营少校军服,就是顾长安刚才回忆起第一场独立指挥战役时的那一身。但此时的军服是残破不堪的,顾长安浑身是伤,手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垂在身侧,右腿的砍伤深可见骨。他嘴唇干涸,像是数日滴水未进。而幻境中的顾长安睁开眼,铺天盖地的自责几乎要将他压垮——这是他第一场独立指挥的战役,他失败被俘,属下们伤亡惨重,十不存一。他被绑在敌军军营中,那些敌军像是发现了十分惊愕的事实,围着他大声疾呼“他不是人!”“他是狼!”“烧死他!”“杀了他!”顾长安感到一丝不对劲,他明明是无法自主变幻巨狼形态的omega,怎么会被人轻易看出是狼?而且abo人类不是人吗……?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眼前的惨痛一幕压了下去——他的属下们被拖出来,在他面前一一斩首。自责的痛苦再度将他淹没,伤口的痛楚、鞭打和散乱砸来的石块,都无法将这种痛苦消解一二。他没能保护他的属下,他失败了。他没能保护人类。他存在的意义被否定了。主控室中,银沙兴奋翻涌,银色藤蔓更是将顾长安缠得不留缝隙。在恍惚中,他被救出了敌营。救他的是一个树人。顾长安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将眼前的生物分类,它看上去是人的形状,但填充这形状的,是无数纤细的浅棕色的木藤。这些木藤甚至完美地仿造出了鼻梁的弧度、眼睛的构造和灵活的手脚。但它将外形构造仿造得越像人类,就越让人从心底泛出恐惧和恶心。它全身不断活动着的木藤,那双木色的“眼睛”,再明显不过地昭示了它非人的事实。顾长安向它道谢,并询问自己身在何处。它不会说话,似乎也并不知情。它只是扶着顾长安前行,不知想将顾长安带去哪里。顾长安无法自主行动,干脆也不问了。他们进入深林,考虑到这似乎是敌军所在地,远离人烟的选择并不难理解。树人照顾顾长安,给顾长安找水喝,给顾长安喂食不知从哪打来的猎物。甚至,随着它和顾长安相处时间的增长,它越来越像个人类,它甚至给自己伪装出了一身皮肤,它的“眼睛”也变得灵动起来,好像真的是用“眼睛”视物似的。数日后,它看上去就完完全全是个人了。尽管还不会说话,它已经是一个总是抿嘴笑着的、羞涩的男孩。顾长安没有特别惊异的表现。在敌军追来时,它挡在顾长安面前,为顾长安受了伤,它的手被武器炸断了。顾长安潜意识里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不得不动容。它撒娇一般投入顾长安怀里,给顾长安看自己的断肢,断口处纤细的木藤缓慢地生长勾连,渐渐又恢复成手臂的样子。它眨了眨眼睛,眼睛里甚至蒙上了一层雾气,它张嘴“啊啊”了好一阵,然后才找准音调,对顾长安说“痛。”顾长安踌躇了片刻,像是先锋营战友行动前表示确定一样,拍了一下它的肩膀,诚恳道歉“对不起。麻烦你了。”它抿嘴笑了起来,仅仅是顾长安这样的表现,就让它很害羞很满足的样子。顾长安走神地想,廖……廖什么……廖沙?廖沙是谁?它忽然抬头,想去吻顾长安的唇。顾长安为了避开,不惜摔倒在地,然后看到它哭了起来。顾长安看着它,忍不住好奇地问“这些水是从哪来的?你需要喝水吗?”它难以置信地看了顾长安一眼,非常受伤的样子,跑走了。顾长安松了口气。不论它将外表伪装得多么像人类,它都是木藤,一截人形木藤处处表现出喜欢他的样子,真的好奇怪啊。顾长安强撑着走到了一棵大树下,思考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可是越想越觉得奇怪。战场坐标?不知道。交战对手?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片广袤的深林?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不知道。顾长安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强制进入休息状态,为接下来寻找夜晚栖身之地而存蓄能量。它悄悄地回来了。它看着入睡的顾长安,趴跪在顾长安身边,伸出了手。顾长安猛地睁开眼,死死抓住了它的手“你干什么?”它又哭了,它抽抽噎噎地说“我爱你。”爱?顾长安觉得匪夷所思。顾长安疑惑地说“爱是人类对彼此的情感。在地球环境下,地球的动植物遵循着相似的生命机制,吸取养分——成长繁衍——衰老死亡。在这种情况下,地球动物多少拥有与人类共通的情感,人类爱上动物,除去个别异常交媾癖好之外,也只是对猫狗等动物由陪伴产生的非同类情感。地球植物与人类生命不同之处更多,而且植物是没有情感的,人类对地球植物的爱,除去那些幻想植物化作人类的传说,就更和人类对彼此的爱不同。”“所以,你怎么会爱我呢?”“你不是人类,你和我的生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你能模仿出眼睛,却没办法真正地去看,所以,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从根本上就毫不相同,即使我们感知到同样的东西,也无法产生同样的感受。生理构造和生命模式注定了我和你之间的差异,这是无法更改的。你无法真正认识我,真正理解我,我也无法真正认识你,真正理解你。你说的爱,是什么呢?”它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反问“因为我不是人类,所以你不会爱我?”它哈哈大笑,木藤突破人形躯壳疯长,低头对顾长安诡异低语“那谁又会爱你呢?”顾长安警惕看着它,没有再说话。下一秒,顾长安失去了知觉。顾长安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