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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没见,变化确实大得可怕,喝咖啡还抽烟。不仅陌生许多也好像无话可说,“怎么样大帅哥?这几年情史丰富吗?”谢桥弹了弹烟灰,淡淡地,“谈过两个。”纪真宜微滞了一下,又笑起来,“两个?才两个,真难追。”那语气,听着不知道他谈过多少个。谢桥不置可否,他看了眼时间,对纪真宜说,“你赶紧走吧。”纪真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他说,“我男朋友要回来了。”纪真宜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抻着腰,“什么?!男……你刚不是说你没有吗?”谢桥蹙着眉,神情懊恼而冷漠,“男人干事说的话你也信?”纪真宜到最后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出来的,应该是灰溜溜的,落荒而逃的,可能还为了找回场子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比如“你喜欢大海,我干过你。”现下他坐在小区门口,腰酸腚痛,郁闷地抽烟。他想过可能会和谢桥再见,但绝没想到会是这幅光景。这怎么会是谢桥呢?当年一中的明珠,众星拱月,谢桥是月啊,纪真宜知道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在他身上用过,心里甚至给他盖过城堡。怎么就这样了呢?他心上的城堡被一炮轰平了。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下去的,将黑未黑,夏日傍晚的穹顶呈现出一种空郁的苍蓝。已经快七点了,七点半他要到音乐厅去拍某大师亲传弟子的独奏会,小心夹起屁股背着那堆东西一瘸一拐地上了辆出租。折腾到十点多才回到田心的单人公寓,身心皆疲,像根皱巴巴的梅干菜。瘦猴狐疑地打量他,“你走路怎么回事,别别扭扭的,走在路上让人干了?”纪真宜登时像只被尾巴上点了炮仗的猫,浑身炸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扬声,怎么可能!放屁!赶忙闪进房间,“我、我去找个长焦。”埋头翻箱倒柜,红绳今年三月份磨断了,毕竟戴了快十年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收抽屉了,这下一打开不防备又见到了。鲁迅都说,回忆多的人是没出息的了,因为他眷恋从前,难望再有勇猛的进取。纪真宜恍惚觉得青春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好像逝去的潮声,杳杳地远去了。他怔怔杵在那,直到田心叫他去洗澡,才久梦乍回,连着那罐贝壳把抽屉推进去,“来了!”纪真宜脖子上搭条毛巾,散着一身白腾腾的水汽从浴室出来,瘦猴在客厅支好了小桌,摆了几罐啤酒,一碟牛rou干,一碟鱿鱼丝,一碟花生米。纪真宜踏着拖鞋来坐享其成,灌了口酒,嘴唇贴着冰冷的金属罐外壁,又想起白天激烈粘腻的性事,总觉得没有实感,稀里糊涂,云里雾里,好似荒唐梦一场。谢桥,谢桥。这两个字在他舌尖辗转不散,却又难以启齿。瘦猴在跟他说话。“小果她爸妈说想见见我,但你知道,我现在没存着什么钱,又不是本地户口,记者这工作他爸妈也看不太上,自媒体估计更……”他抓耳挠腮,异常烦躁,“再过两年,我就该把家里欠的钱还完了,其实我想那时候再谈这些。今年年底老申调走,组长空下来,我想着争一争,以后上小果家说着也好听。”小果是瘦猴女朋友,温柔漂亮,非常知足一女孩,他们谈了快两年,一直很甜蜜,纪真宜也很喜欢她。“车啊,房子啊,钱啊,我现在能给她什么呢?”瘦猴高三时他爸妈连他要高考了都不知道,现在他却要扛起这个家的全部。他穿个皱巴巴的白背心,忧烦地细数着成人世界的鸡毛蒜皮,还是那张天真rou感的可爱娃娃脸,却早已不是那个咋咋呼呼飞扬跳脱的少年,他肩膀变得宽阔,压着那么多东西。黑溜溜的圆眼郑重地看着纪真宜,“我说你,是不是该好好过了,成天这么混着叫什么事啊?你又不跟我似的,家里一堆烂事。好好赚钱,找个人重新谈恋爱,总得往前看啊。你要实在不想待民生,想回去跑一线,管你妈她怎么拦你,闯呗!”纪真宜无声注视他,伸手和他碰了碰啤酒,笑起来,“好啊。”电视里吵吵闹闹,是个晚会重播,纪真宜定睛一看,某个偶像团体在表演,正切到马盛淇的脸部特写,田心立马把脸别过去了,“换个台吧。”纪真宜至今也不知道瘦猴和小马是怎么闹掰的,就像他也不知道小马怎么突然就上电视当明星了,别人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多问。生活之所以是生活,就在于人肠子的弯弯绕绕,各种事情的发生是众多因素的集合,再没心没肺的人也不是直肠子的鱼。纪真宜换了个台。遇到了谢桥的事,到最后也没说。晚上总也睡不着,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又爬了起来,找了部恐怖片看,美国片子。这片的好处在于不管他走神到哪了,回过味来再看都能毫无障碍地骂一句,“智障东西。”月亮泠泠地洒进来,烟灰缸里碾着好些个烟蒂,一个忽明忽暗的火星在纪真宜指间闪烁,他穿着个小短裤伤春悲秋,等到小半包烟都空了。他回过神来一看,片子都放完了,旁边还有系列推荐,什么,,……一群智障东西。第四十章百gay斩周日一早,纪真宜和田心一块去G行大厦拍宣传片。这种外包工作他们常作搭档,各有所长,都属于能给台里创收的。田心比他还能厉害点,他的无人机航拍证是教练证,水准很高。出门前田心叫他带着台里印的名片,银行这地方多认识个人多条路,他不怎么在意地应了。来和他们交涉工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刘名亮,洋洋洒洒和他们再三重申了要求——先要体现银行的风貌和效率,又要展现银行实力雄厚蒸蒸日上,还要表现银行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银行内部风貌和效率这个我们已经安排好人了,找的都是我们行里个顶个的好相貌,还有我们行草呢!就是拍摄不要太吹毛求疵,时间尽量短点,大家手头工作还是比较忙的。”他看到什么,笑着挥手,“谢总!”谢……总?纪真宜陡然生出一种万分不妙的预感,他和田心一齐回头,看着谢桥鼻梁上架副眼镜,丰神俊采地被刘名亮迎过来。心里顿时咯噔一响,好一个狭路相逢。田心比他还激动,眼皮眨得好似跳闸,“这这这这,谢谢谢谢桥?是吧,是他吗?”人与人的区别,好比同时穿着西装的谢桥和刘名亮,一个金融才俊,一个房产中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