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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做?”泽维尔听了这番话,一时陷入了沉思,小泽维尔不安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以为他生气了,泽维尔转头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小孩子的头发非常柔软,泽维尔想,怪不得有的时候以撒也很喜欢摸摸他的头发。他买了一块面包,抹上厚厚一层黄油,还捎带一些培根和一品脱牛奶,装在袋子里交给小泽维尔抱着,后者惊喜得合不拢嘴,好像抱着一大袋黄金似的。他们俩找了一个树墩子并排坐下,小泽维尔迫不及待地开始往嘴里塞东西,腮帮子像松鼠那样鼓起来。在这个能够吃饱喝足的喜悦的时刻,泽维尔说:“你刚才问过我是谁。”“嗯哼,”小泽维尔说,“谁呢?”“我就是你。”小泽维尔没有如他预想中那样大吃一惊或者怎么的,他很平静地嚼着培根,一下又一下,从左边的腮帮子推到右边的腮帮子,喝了一口牛奶,慢条斯理地咽下去,这才转过头来又一次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泽维尔的侧脸。他跳下树墩子,就近找了个水洼,蹲下来端详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看了半晌,猛地回过头来盯着泽维尔,大叫一声:“天哪!”就要逃跑。人在事情超乎想象的时候会害怕,泽维尔大概能够理解。他没有追上去,只是坐着,有点怅然若失。十分钟就快要花完了。他怎么可能对一个八岁的孩子说:“我就是你,现在我快要死了,你觉得我应该选生命还是记忆?”一个儿童知道这二者的分量吗?一分钟后,他看见窜得没了影儿的小泽维尔又折返回来,扭捏地站在他面前,问:“我可以把面包带走吗?”想了想又补充:“你一定饿了吧?那、那我只要牛奶也行。”泽维尔愣怔地看着他,然后露出了他那个标志性的迷人微笑:“不行。”除非你坐在我身边,跟我好好谈谈,他说,不然你什么也别想带走。小泽维尔哭丧着脸坐在泽维尔旁边,又开始吃东西,虽然看上去又警惕又拘谨,吃面包的速度却只快不慢。泽维尔真害怕他把自己噎死了,那么这就会构成祖父悖论,他不想承担这种后果。“你慢点吃,”泽维尔无奈地说,“你……害怕我吗?”“确实很可怕啊。我不是在做梦吗?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和魔鬼做交易了?”“恰恰相反,我是天使。”“什么?”小泽维尔大吃一惊,“但是我看得见你。”“天使有很多种,有的情况可以被看见,有的时候不能。比如灵魂就不能。”小泽维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所以天堂是真的。”“是的。”“你听起来不那么喜欢天堂?”“有这么明显吗?”“人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呢。”泽维尔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有哲学家的潜质。他问:“你觉得你了解自己吗?”“至少现在是的。不过我也不能知道我的未来,这要你告诉我,”小泽维尔抹抹嘴巴上的黄油,“我相信你说的了。”“相信什么?”“你就是我。”“为什么?”“因为只有自己才舍得对自己这么好。我今天吃的rou比一辈子吃得还多,真是个阔佬啊,你,”小泽维尔转头看着泽维尔,“我问你啊,以后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能天天像现在这样吃上饱饭吗?你能不能告诉我,十年之后我是什么样的人?”小孩子天真无邪的问题让泽维尔感觉很难过。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过着怎样的生活,不知道穷困也曾经如影随形,而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资产,全都是因为他拼了命地想摆脱困境,尽管如此,这也是死后成为天使了才完成的。他死的时候……这话要怎么告诉面前的孩子?泽维尔哑口无言。“你的问题太多了。不过,你会成为,”泽维尔说,“……非常了不起的人。”“我就知道!”小泽维尔说。不。泽维尔沉默地低下头,他知道自己说谎了。十年之后是1534年,一个未来会被记在教科书上的日子。这一年,英国国会通过,亨利八世以离婚为目的进行的改革大获成功,但似乎对底层人民没什么显著影响。同年尾声,一个无名小卒还没成年就病死了,尸体第二天才被发现,他的未婚妻很快嫁给别人。时间的沙漏就要落尽的时候,小泽维尔跳到地上来,鬼鬼祟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系着链子的小铁片。“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他说,“你也许已经不记得了吧?天使是真的存在的,他会保佑我。你看,这就是证明。”第82章不靠谱审判长为了记住伦敦东部的位置,能天使在一张小铁片上刻下了那里的坐标,挂在脖子上,从此没有再摘下来过。他每个月都去看那孩子一次,一开始只是公事公办地远远观望,但随着了解逐渐深入,他发现自己恐怕不能够总是置身事外。能天使知道这个孩子的很多事。比如他全名叫兰登·泽维尔,今年八岁,没有母亲,有一个严重酗酒的木匠父亲和六岁的meimei,兄妹俩每天都过着贫穷饥饿的生活,随时会遭到醉酒的父亲毫无理由的殴打。能天使是个经验丰富的士兵,头脑简单,无所畏惧,他一度以为自己不害怕任何事——直到他听见孩子尖锐的哭叫和求饶。他们哭着喊“爸爸”,而这个词正是他们痛苦的根源。怎么会这样?能天使挥拳向那个该死的父亲,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穿过他的身体;他想抱住男孩和女孩,也不能起到任何庇护的作用。这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区区一个灵魂是如此孱弱,甚至不如一阵刮开窗户的风。“我能把他杀了吗?”能天使问,“再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打死我的孩子。”“呃,恐怕不行,”审判长加斯特说,“且不论你今年还没有考下魔法使用许可,无论如何这是不合规定的,那人要等到该死的时候才能死。而且,那个孩子也不是你的孩子,你只是对他暂行看管而已,最好不要自作多情。”“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看着兰登哪一天被他的亲生父亲杀死?”“你只要尽了力就好了。这样,我帮你申请一下,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不算你的责任。”能天使当时的表情就好像突然耳聋了一样,既茫然又震惊:“……你以为我只是害怕承担责任?”“不是吗?”难道是吗?能天使觉得这太荒唐了。他要负责的是一个人,但他看见的是两个孩子——穷困而羸弱的,家庭对他们而言不是避风港,他们甚至时刻受到来自亲人的威胁。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