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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盛与富贵入宫选秀。而她的所思所好所想,根本无人在乎。她日日穿着一样的衣服,用着一样的首饰,只有在入宫选秀那日,她才有了属于妙龄女子的光线与靓丽。整个白家上下,没人在意她要的是什么,他们只惦记着,巴望着,恨不能再从她身上拿下些什么。一入深宫,她的未来,她的爱情,甚至是她的性命,都再也不配属于她自己。所以当有个人出现在她面前,告诉她,她可以不必再忍气吞声,可以为自己活一次的时候,白秀清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若是计划成了,她收获的可不止自己的将来,还有对白家展开报复。她肯这么放心大胆的逃走,必定是有人铺好了后路,能许诺她一辈子隐姓埋名,不被他人知晓。而罪责,必然也只有让白家上下承担。“白大人,工部侍郎……”秦歌一惊,道,“这工部,不也是太傅的么?这……”“只打通一头是不行的。”贺栖洲抿一口茶,分析道,“对顾湘莲,只用一句话便足够了。”秦歌问:“什么话?”“覃太傅日日与丞相争斗,此次丞相倒台,牵连你父亲,实有钦天监从中协助,而钦天监,是太傅的人。”贺栖洲低声道,“你可愿为父报仇?”“你们钦天监……归太傅了?”秦歌摸不着头脑,“不应该吧……”“不该归太傅的。”贺栖洲道,“但在外人眼里,钦天监已经是太傅的了。顾湘莲是局外人,父亲常年驻守边关,她能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么?父亲去世,族人牵连发配,她虽为女眷,却注定逃不掉为奴为婢的命运了。她入宫后,蛰伏许久,直到被陛下召见,也只高呼父亲冤枉,最后在狱中自裁,这一切,就是为了露出破绽,让陛下疑心礼部和内务府,从而绊住太傅。”贺栖洲深吸一口气,道:“这样的心思,说无人指使,是绝不可能的。”秦歌听了这许多,也总算顺着他的分析慢慢理清了思路。他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道:“所以……那江桓玉再朝堂上所说的话,没准也是真的。”贺栖洲没有答话,而是静静看着他,示意他往下说。秦歌见状,便知自己说对了,他继续道:“江桓玉这人,此前一直在刑部,调任后专注应酬逢迎,根本不管礼部的事,礼部要真出了什么事,他恐怕也一问三不知。一旦牵动礼部,那江桓玉是肯定要找个替罪羊,替自己撇清关系的。”“正是。”贺栖洲点头,“所以,徐兄被牵扯其中,并不是以外,而是计划之中。布局的人了解这局中每个人的品性,他知道每个人该做什么,会做什么。而江桓玉这样的草包,在面对来自陛下的压力时,第一反应便是撇清关系,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罪责给推出去,所以,送往临安的第一封信,一定是江桓玉写的。那封信,也成了绊倒他的有力罪证。”秦歌又道:“那……如果真如江桓玉所说,徐大人父亲被冤一事确实与他有关,那徐大人的母亲……”“那是因为……这布局的人,低估了徐兄的坚韧。”贺栖洲的语气突然带了几分怅然,“他没想到,徐兄并没有因为父亲被冤入狱而妥协。为了压垮徐兄,拉江桓玉下台,他刻意将徐兄的母亲也一同冤入狱中,迫使徐兄崩溃,大闹皇家别苑。那日陛下虽未出门迎见……可他确实已经知道了此事。此人要的,就是这个知道。”因为知道了,这颗种子才会种在心里。陛下对江桓玉和礼部,甚至是对太傅的忍耐,就会被这颗慢慢生长的种子蚕食干净。“可陛下为什么非得晾着徐大人,把他逼到这个份上呢!”秦歌还是不解,“罪臣之女一事,陛下说是大事,便是大事,他说小事化了,便能一团和气。他敲打礼部,却发觉局势不受控制,那为什么还要继续执着于此,甚至不惜将徐大人牵扯其中……那些日子咱们都看在眼里,徐大人是瘦骨嶙峋,面黄肌瘦,一连病了半个月……”“若不是这样,陛下怎么除去江桓玉。”这话过于残忍,但贺栖洲还是说了出来,“刀子扎得疼了,才有雷霆大怒的理由。可……”他还是不忍地摇了摇头:“可徐兄,是被这刀子扎得最疼的人。”那段日子,他东奔西走,委曲求全,只为了换家人一个清白,求全族一个平安。可也就是那段日子,他尝尽了人间冷暖,看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讥讽,经受了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体会的狂风骤雨。这个遍体鳞伤的徐问之,如今也学会摆着一张温和的笑脸,对着同样笑意满满的同僚缓声攀谈了。可这样,真的是陛下所期盼锤炼的结果吗?“最后这一下拨乱反正,恐怕也少不了那人的顺水推舟。”贺栖洲道,“他是丞相,他能遣人送信,能派人搜证,能让徐兄和礼部陷入动荡,也能将他带出风暴。陛下虽本就没有伤害徐兄的意思,但若那临安来的密信就有一份丞相的功劳……”秦歌慢慢地补充道:“这礼部……往后就不再是太傅手中的牌了。”正文树下邀终能与君同第九十一章·树下邀终能与君同太傅手中没了礼部,还有其他的,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孟胤成看着前丞相与太傅斗了这么多年,看他们在这波橘云诡的朝堂上分庭抗礼,就像看着自己园中争奇斗艳的花草。这株势头过盛,便减去一些枝桠,那枝不够强壮,便多培些肥土。但无论如何,这园中的花草,都不能高过皇宫的台阶。秦歌赶在辞年下手之前,把另一只鸡腿夹到了碗里:“栖洲……你这意思是,徐大人他……已经为了对抗江桓玉,保全家人,加入了方丞相的……”“我觉得……不是。”贺栖洲不动声色,抄起筷子,将那鸡腿夹回辞年碗中。原本沮丧几分的辞年眼睛一亮,立刻抓起鸡腿啃了一口,唯恐秦歌还要跟他抢。碗里的鸡腿都能飞了,秦歌一时语塞,只得又夹了些凉菜掩饰尴尬:“……怎么不是?”贺栖洲摇头:“方丞相想找一个听话的还不容易么?这满朝文武,总有愿意当俊杰的识时务者。但徐兄……并不是一个听话的人。应该说,他只听天理,只认君臣。这样的人,怎么劝他归顺?他可以为了报恩帮你一次,却不一定肯一次次违背自己的准则。他毕竟是这样的心性,经过此事,我倒觉得他通透了许多,不像从前那样一板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