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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钦禾将毕成飞的手丢开,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毕成飞站在原地为陶溪的安危担忧,又突然想到刚才林钦禾的神色,那表情,仿佛看到陶溪被拐卖了似的。陶溪坐在副驾驶座,看着杨争鸣手忙脚乱地调音乐,一边问他喜欢什么歌,他说随便。杨争鸣便放了些自以为高中男生喜欢听的歌,斟酌着寻找话题与陶溪搭话,无非是些关于学习、画画类的事,但两人本质不熟根本没什么话可说,陶溪答得很敷衍,杨争鸣也没半点恼。在车上陶溪终于想起来杨争鸣那副笑容哪里眼熟了,之前在蟹府碰到杨争鸣陪杨多乐抓娃娃,当时杨争鸣脸上就挂着那副带着讨好与纵容的笑,只是现下这份讨好更浓了些,还有几分尴尬。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杨争鸣一个假儿子没讨好,现在又来讨好一个真儿子,角色转变得这么快,好像对杨多乐没半点感情了。或许也只有这样无情的人,才会在深爱之人死后,心无芥蒂地找情人吧。见陶溪实在没什么跟他说话的兴趣,杨争鸣说了一会后就消停了。碰上晚高峰堵车,车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鸣笛声,混合着车内难听的音乐,陶溪闭着眼睛假寐,就在快要真睡过去时,他突然听到杨争鸣说道:“陶溪,这段时间我一直没能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杨多乐和关凡韵的事我有责任,我已经与关凡韵分手了。”陶溪闭着眼睛没有回应。杨争鸣知道陶溪在听,他的手指摩挲着方向盘,犹豫许久,终于提起一口气说道:“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现在说要开始好好做一个父亲好像有些可笑,但我是真心这么想的,希望你……不是说要尽快接受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抗拒我,给我一点弥补你的机会。”杨争鸣从来能言善道,这几句话却说的期期艾艾,忐忑十足,但这些话显然他准备已久。陶溪半睁开眼睛,杨争鸣突然搞这么认真,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轻抿着唇。见陶溪没说话,杨争鸣转而带着几分小心地问道:“你和……钦禾现在是住在一起吧?”听到林钦禾的名字,陶溪的视线瞬间转向杨争鸣,目光里是显而易见的戒备。杨争鸣看出这份戒备,苦笑了下,赶紧解释道:“我不是要反对什么,钦禾是个很好的孩子。我只是想说,你可以自由地去做喜欢的事,与喜欢的人在一起,爸爸会始终支持你的。”陶溪与林钦禾的关系他一眼能看出来,对此他没有什么意见,也没什么资格有意见,只是林家家风严谨,林家老爷子出了名的古板保守,他想到自己那位如出一辙的老丈人,不免担心陶溪以后要像自己一样经历坎坷。陶溪对杨争鸣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有些错愕,他沉默了一会,扭头看了杨争鸣一眼。杨争鸣看着前方的车流,注意到陶溪的视线,转头看向他,温声问道:“怎么了?”陶溪抿了下唇,没回应杨争鸣之前的话,只说:“把音乐关了,难听。”杨争鸣怔了片刻,脸上浮现笑容,说了声好,赶紧将音乐关了。方家从文学大学教授楼搬走后,就一直住在市郊的一片别墅区里,独门独院,被两位老人打理得很好。夜空一轮明月,车缓缓驶入院子,院里亮着一盏灯,陶溪在车上看到暖黄的灯光里有两位老人,搀扶着彼此站在家门口,看到车进来朝前走了两步,朝他笑着招了招手。这个画面陶溪不知为何后来记了很久,他下车后被两位老人迎进了屋里,迎面而来的是饭菜香与融融暖意。叶玉荣帮他把书包与脱下来的大衣挂好,又带着他去洗了手,与方祖清一道拥着他到早已备好晚饭的餐厅,餐桌上菜品丰富,叶玉荣让他坐下来,给他笑着介绍这些自己做的菜。“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各种菜式都做了些,你要是喜欢哪些菜啊,就告诉外婆,外婆以后再给你做。”陶溪不知为何涌上了一些不自在,这种不自在并非为不适,而是他未曾经历过这种殷勤的不知所措,他蜷缩着手指,轻声说了句“谢谢”。“自己家里有什么好谢的。”叶玉荣笑道,她听到厨房里传来“叮”的一声,便要转身去取烤箱里最后一道菜,杨争鸣忙让叶玉荣坐下,自己去取了菜回来。是一道蒜香烤翅,烤得将将好,滋滋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杨争鸣将那道菜放在了餐桌上空着的地方,已经坐下的方祖清却攀着桌子缓慢地站起来。老人刚出院不久,手脚还有些不便,他一只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向陶溪这边倾,另一只手将那盘烤翅往陶溪面前慢慢挪过去,蔼声道:“小孩子都喜欢吃这些,我们老了啃不动了。”陶溪看着那只无法控制颤抖的手,听到那声“小孩子”,突然视线变得模糊,他飞快地眨了下眼睛,站起身搀扶着方祖清在椅子上坐下。杨争鸣将早已准备好的各种饮料拿出来,问陶溪想喝什么,陶溪却说只喝米酒,那米酒是叶玉荣做的,她见陶溪喜欢喝,笑得十分开心,说道:“你mama呀从小就喜欢喝我做的米酒,但超过一碗就会醉,有次她偷偷喝多醉了过去,我还以为她生病了,把她送到了医院,结果闹了个笑话。”陶溪对自己的母亲是向往而好奇的,两位老人便对他讲了许多方穗过去的事。在他们的讲述里,陶溪知道母亲大概就像所有富足家庭的女儿一样,单纯天真,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但他们都没有讲为何方穗最后会独自一人去桃溪湾。这顿饭的气氛一如寻常人家的年夜饭,或许是屋内暖气太足,容易让人放松下来,陶溪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这十七年他好像一直都在这里,每天放学回来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外婆会做好一桌菜喊他吃饭,外公会问他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十七年的缺席与空白下,再深的血缘牵绊也不可能使生疏一夜荡然无存,这些岁月沟壑或许要一两年,甚至更久的时光来填补。也或许有一天裂缝会被年华抚平,他们也终将会相得无间。晚餐中途,方祖清犹豫许久,还是对陶溪提起了杨多乐,这是他们必须要做出的抉择。“他做出这样的错事,主要还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太过娇惯他,让他没学好走上了歪道。”提到这个孩子,方祖清眼中流露出叹惋之色:“我们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