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56
边发出轻微的手机震动声。他惊讶地转头,发现医务室床边的长椅上,坐着熟悉的律风。律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应该守着他。可律风确确实实坐在椅子上,专心致志单手敲打手机,发送消息,像极了守着他醒来。“……你怎么在这儿?”钱旭阳声音虚弱沙哑,透着淡淡欣喜。律风闻声看过来,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不是特地来陪你,不用多想。”话音刚落,医生正好走过来。律风伸出手,钱旭阳昏沉的视线里,出现了细长的输液管,他才意识到律风是来输液的。细长针尖从律风血管里抽出来,整个人在日光灯下更加苍白,透着大病初愈的单薄。钱旭阳愣愣地看着,心里升起一个怪异的感慨:律风居然会生病。他从见到律风那一天起,就把这个留洋归来学建筑的家伙,当成对手。暗中的较量攀比,折断于乌雀山大桥,又重燃于乌雀山大桥结束。也许是他画了太多乌雀山大桥的工图,使他产生了没由来的膨胀情绪。他以为自己能够跟律风同台竞技,以为自己安稳躲在二建设计师办公室,得到比律风更好的待遇。这样的自我安慰,最终在这一刻变为了惶恐。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一个人,像机械一般不知疲倦,又像人一样有血有rou。钱旭阳意识到,他的“对手”,可能不是人。他张了张口,“律风,我一直想问,你还是不是人?”律风看过来的眼神格外冰冷,似乎眼里从来没把钱旭阳放在心上,更不介意他发神经一般的怪问题。然而,钱旭阳心里喷涌不尽的疑惑,源源不断说了出口。“我们报到的时候,你特么加班。”“乌雀山大桥的时候,你直接住在工地,全年无休。”“现在跨海大桥,明明是金屿人工岛出的问题,也是我们二建的责任,你特么还加班!”“你到底是不是人,你都不会累吗!”律风正准备走,听了他情绪崩溃的斥责,无奈地停下了脚步。这世上多数是钱旭阳一样的人,他们做事为了自身利益、为了自身前程,在不妨碍个人发展的情况下,才会兼顾责任与使命。一旦影响了个人未来,必定跑得飞快,将养育自己的祖国抛之脑后。所以,律风从回到这片土地那一刻起,就决定了要为这个国家的使命和未来奋斗,弥补能够靠努力圆满的遗憾。他会累。但是跟支撑着整个国家前进的巨人们比起来,他的累,微不足道。医务室散不去浓重的消毒水味,律风的喉咙依旧干涩,声音无比清晰。“因为这不是二建的岛,也不是我们项目组这些人的桥。”他说:“这是中国的南海隧道。”律风视线如刀,仍是瞧不上钱旭阳的软弱自私,“你是为你自己画图,还是为了工资画图,跟我没有关系。”“可你勾勒的任何一笔线条都是桥梁的身躯,你在画的,是南海隧道未来的模样。”他止不住声线温柔,“南海隧道就是我的责任。”钱旭阳瞪大眼睛看他,几次想要张口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南海隧道是国家项目,从来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责任。可他面前的律风,神情温柔,说得笃定,好像自己生来就是为了建好这条隧道,贯通大陆与宝岛。钱旭阳眼前开始模糊,他克制不住地捂着眼睛,任由生理泪水滑落脸颊。刺眼,他想。是眼前的光亮刺眼,绝不是自己软弱得想哭。律风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医生有没有嘲笑他的哭泣,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小到大,一直是天之骄子。身份斐然的副院父亲,温柔美丽的书记母亲,学习成绩在年纪拔尖,做事沉稳圆滑,每一个人见了他,都会心生艳羡,认为他是人生赢家。然而,他遇到律风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优秀算不得什么。甚至连勤奋努力都只是自我感动。夜夜画图,上千个日夜不曾间断,这些努力的时间被他视为自己人生的荣誉勋章。自封的勋章,在十年如一日、心中只有桥梁的律风面前,宛如破铜烂铁,锈蚀得反射不出任何的光。他好像黑暗之中捧着烛火取暖的流浪汉,偶然见到了律风灼热的光芒。这光芒仿佛太阳一般存在,刺痛了他孱弱的双眼,使他满含泪光。第66章人的意志容易脆弱得痛苦。又能够迅速地振作。休息了一天的钱旭阳,再出现在临时办公室,神色如常。但是,他居然主动跟瞿飞打招呼。“瞿工,你看我今天画什么?”瞿飞喝着豆浆,听完愣了愣。“啊,你画什么……”他抓了抓头发,忽然想起来似的,拍上易兴邦的肩膀,“你之前算的桩基受力呢,拿给他。诶,钱旭阳,你就按乌雀山大桥那种穿山桥座设计方法,画一画环形匝道基桩施工图。”这要求对于二建设计师来说,算是刁难了。他们这群只用画海平面以上建筑部分设计图的人,哪怕画了海平面以下的施工图,工程队也不敢用。画了也白画。然而,钱旭阳竟然没有反驳,更没有推脱。他视线炽热的看向易兴邦,似乎在无声催促这位精于测算的易工拿出数据,好赶快画图。瞿飞觉得奇怪,一直盯着钱旭阳的动作。他从钱旭阳进组后,摆明了为难钱旭阳的态度,钱旭阳不可能不清楚。可这家伙昨天都累到晕倒了,竟然没有趁此机会偷jian耍滑,还乖乖的拿了数据,坐回电脑前,认认真真画起海底基桩施工图来。没有在重压下爆发的钱旭阳,匪夷所思,值得观察。瞿飞不放心的站在钱旭阳身后,盯着他每一根勾出的线条,看着他认真的态度,终于确定了——这家伙不是在装腔作势。竟然真的很努力。瞿飞残存那一丝想挑点儿错漏,打压一下钱旭阳的心思,都因为钱旭阳的爱岗敬业,失去了下手的机会了。终于,瞿飞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反手拖起易兴邦,逮他出门进行私下勾兑。临时办公室外的走廊空无一人。他挑起眉梢,问:“钱旭阳吃错药了?”易兴邦瞥了室内端坐在电脑前的钱旭阳一眼,低声说:“我听医生说,律工昨天去输了液,就钱旭阳在医务室刚醒,他们聊了聊。”当然,医生只负责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