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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李释锦衣华服地立在他身前。宁亲王难得没有心急,半晌才伸进来一只带着扳指的手,在他脸侧轻轻碰了碰。“群祥既集,二族交|欢。敬兹新姻,六礼不愆。拜了天地,拜了高堂,喝了合卺酒,是不是该洞房了?”盖头将掀,苏岑却猛地抓住那只手,轻声问:“算吗?”李释不动声色:“算如何,不算又如何?”“不算,那我就陪王爷好好逢场作戏,”苏岑声音低了些许,“算的话……”算的话,那就是礼成,他们就是拜了天地拜了高堂的新婚燕尔,从此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李释忖了片刻,那只手却是慢慢抽了出去。再然后,人也不见了。苏岑看着帷帐下方那一小块空地不由苦笑,青楼妓馆,倚门卖笑,最忌弄假成真。他又何尝不是,明知不可为,又在奢求什么呢?苏岑看着这一身奉礼服,这块可笑的桌帷,如何去比宁王妃那钿钗礼衣、凤冠霞帔?问这种问题,不过荒唐一场,自作自受罢了。苏岑伸手去揭那红帷,刚刚扯下一角,却只觉得一阵风袭来,一把把他推倒在床榻上。“夫君不至,哪有自己揭盖头的?”那人像是刚喝了一盅清酒,酒香袭人,苏岑却莫名觉得醉的那个是自己。李释隔着红帷轻吻那两片薄唇,良久才道:“算。”第104章姑娘次日一早,天色阴沉的厉害,苏岑醒来探了探身边,那人果真又不在了。苏岑试着活动了一下筋骨,还好,都没废。眼看着自己一身姹紫嫣红,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正值当打之年,怎么就斗不过那个老狐狸了?凭什么一样缠斗到五更,那人大清早还能去早朝,他就连爬都爬不起来了?又在床上耗了半个时辰,苏大人一鼓作气,总算从那张遍布旖旎的床上一跃而起,想着自己再不溜,只怕老狐狸又要下朝了……眼看着一场大雪将至,苏岑惦记他大理寺那些兰花,起床后沐浴一番,稍稍吃了点东西,便动身前往大理寺,想赶在年节之前把宋建成那批兰花处理好。刚到中庭,正碰上有人抬着几口大箱子进来,翡翠玛瑙、奇珍异宝,中间还夹杂着几幅字画。苏岑好奇,拦下人随口一问,侍卫回道:“这些是江淮盐铁转运使送来的,说是孝敬王爷的。”江淮盐铁转运使,那不就是封一鸣嘛?苏岑心道这封一鸣还是不死心,趁着逢年过节就出来刷一刷存在感,看来在扬州混的不错,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就横征暴敛了这么多民脂民膏。随手拿起一副画看了看,苏岑不由一愣,待画完全展开苏岑皱了皱眉,问道:“这画怎么会在这?”这画不是别的,正是沈存中那副,徐有怀三人为了这幅画杀了沈家三十多口,不曾想这幅画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侍卫翻开名册看了看,回道:“据说是当年战乱沈家遗失的,后来辗转到了扬州一个富商手里,封大人偶然得到便一并拿来孝敬王爷了。”苏岑把画卷起来放回去,不由苦笑,造化弄人,这些人费劲心思想要得到的珍宝,竟然早就不在沈家人手里了。“把画放到书房吧。”苏岑吩咐,等他回来倒要好好看看这画值不值得三十几条人命。大理寺苏岑不在的这些日子张君都吩咐人把这些兰花打理的不错,苏岑值房里的火炭一直没断过,有几株建兰甚至有了花苞。苏岑找了块帕子把兰花叶子挨个儿擦了一遍,过年的时候寺里没人,离了火炭这些娇贵的兰花活不过几日,可又不好往家带,这些兰花各个繁密茂盛,光是沉甸甸的花盆就让人望而却步。正在发愁,门外有人来报,有人求见苏大人。苏岑稍稍诧异了一下,他到京中一年,结识的人不多,能到大理寺来点名道姓找他的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吩咐人把人请进来,苏岑进内间换了件衣裳——他之前那件倒腾花草沾了泥,等换完衣裳出来,发现人已经到了。是李云溪。苏岑看见人的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时候能到这里来找他的,确实只有这位了。李云溪难得没带他那小随从,手里拿着两幅画,指节都给冻红了。苏岑急忙接下来,迟疑了一下:“两幅?”李云溪微微一笑:“大人给的银子太多了,那副本来就沾污了,不知几个钱,所以我又自作主张画了一幅,也不知大人中不中意。”苏岑看也没看,把画收下,引着李云溪落座,又吩咐下人烧了水送过来,回头问道:“我记得我当初留给你的是我家的住址。”“我去过了,你家下人说你不在,”李云溪也没推辞,坐下接着道:“我觉得还是亲自交到大人手里比较好,就冒昧过来了,还望大人莫怪。”“劳烦你送一趟,”苏岑去找茶叶,头也没回地问道:“碧螺春可以吗?”李云溪轻声嗯了一声,等苏岑捧着茶罂回来,几经纠结,才小声问道:“那画你不看看吗?”苏岑低头忙着泡茶,头都没抬,直接问道:“你当真想让我现在看?”李云溪轻轻咬了下唇,纤细的指节搅在一起,泛出一种冰冷的苍白,半晌才道:“看吧。”苏岑轻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画我就不必看了,我大概能猜出来你画的是什么。那我是唤你一声李兄,还是——沈于归,沈姑娘?”李云溪猛地看了过来。苏岑没有吊人胃口的习惯,边给李云溪沏茶边道:“我知道你就是当年沈存那个女儿,也知道画斋掌柜是你家管家,还知道你跟他合谋杀了徐有怀三个人,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李云溪显然还陷在震惊之中没回过神来,喃喃问道:“你……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苏岑伸手示意李云溪喝茶,自己也端起一杯轻啜了一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沈存三幅里所含的宝藏,指的就是你吧?”李云溪震惊了半晌,最终却是苦笑了一声,“原来你一早就知道了。”“也不是,”苏岑低着头喝茶,像一个有问必答的长者,难得耐着心思去解释,“第一次在西市看见你我没往这方面想,后来画斋老头也刻意说过,沈家八岁的小女儿也死在了那场火里,官方案档里也有记载,我不是什么鬼神论者,也不会随随便便就去想什么起死回生的事儿。真正坐实这个怀疑,是在潇湘居,你故意卖了个破绽给我。”“那块墨锭。”李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