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之地

    回到汴城时，已是五更天，椿雪有点犯困，在半路睡下了，等睁开眼，秋阳挂上树梢，暖洋洋的光透过窗柩洒进新房里。

    “二姨太，老太太让您去请安。”

    江宅里的小丫鬟正守在门外，似乎站了许久。

    “老狐狸呢？”椿雪胸前披着件熟悉的军衣，她把绣花被子一掀，像是还没醒透的模样。

    小丫鬟低下脑袋，听得满头雾水：“二姨太想要狐狸，我去与猎户说，晚上就能给您带回来。”

    “我说大少爷。”她伸了懒腰，问道，“他去哪了？”

    “大少爷？大少爷去了‘夜来香’，汴城有名的舞厅。”小丫鬟黑溜溜的小眼紧盯着鞋尖，生怕说错话。

    “大白天的去找乐子，好没意思。”椿雪知道舞厅是什么地方，跟“逛窑子”没甚区别。

    “您别误会，大少爷是去谈公事的。”小丫鬟慌了神，立马解释道。

    椿雪却上里屋挑选衣裳，边挑边问：“为何唤我二姨太，难不成他还有个大姨太？”

    “您又误会了，就没有大姨太这个说法，只能……只能叫少奶奶。”

    “行了，我出去一趟，你也下去。”椿雪换上一套红袄裙，扎着两根碎花辫，她掐腰低眉地看向镜子，甚觉满意。

    小丫鬟听此，却是急了：“您要出去了，老太太那里没法交代。”

    “交代？”她在梳妆盒里找出两颗珍珠耳坠，夹在耳垂上，小嘴一翘，笑着道，“要什么交代，她算哪号人物，请安？你请去吧。”

    “不行呀，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必须遵循的，连……”

    小丫鬟正说着话，椿雪没听进去，她穿上一双绣花鞋，大小正合适，脚底仿佛生了风，不待人反应就走出院子。

    江祁去妓院这事越想越不痛快，她在街道里叫住一辆黄包车，只说要去“夜来香”。

    这家名声赫赫的舞厅建在汴城中心，门前车水马龙，装潢风格雍容华贵，像土皇帝居住的大宫殿，是多少人想进却进不去的神仙府。

    椿雪往里走一步，就被两名黑衣壮汉给拦下，看她面生，免不得要问话：“你是什么人，来找谁的？”

    “我找江祁。”她也不拐弯抹角，就想看看那只老狐狸在里边做什么正经事。

    “江少爷是这儿出了名的大忙人，哪能说见就见？您请回吧。”

    “你家开门做生意，还不让进？”椿雪花眸一抬，当即起了杀心。

    “嗳，我认识她，她是江少的人。”

    这时从珠帘后走来一位女子，看上去大不了她几岁，抹着朱色眼影，穿大红旗袍，身姿卓越，那一颦一笑，妖艳而不失端庄。

    椿雪没管人是真认识还是替她解围，迈着步子就闯进去，把珠帘撩开，里面金碧辉煌，差点闪了眼。

    她的目光扫过舞池，又望向二楼包厢，隔着几个人头，看到江祁坐在那儿，一身黑色西服，头戴礼帽，正端着洋酒杯，似乎在与人谈论什么。

    “您这是来捉jian的？”那名女子跟上来，挡在前头，像是怕她捣乱。

    椿雪慢吞吞地收回视线，边朝楼上走，边嗔笑道：“我就不能来寻乐子？”

    “江少有公事在谈，若觉着无趣，我叫人来陪陪您？”在这种烟花之地，有钱人家的姨太太她没少见过，劝起人来也一套一套的。

    闻言，椿雪果然提起兴趣：“好呀，给我叫上几位小相公，要好看的，位置就订在‘江少’对面～”

    她就是故意的，要膈应人，让江祁没心思谈，谈不下去了再来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