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纯”爱校园-10

    放学铃声响起。

    学生陆续涌出教室。

    麓眠走在最末，看着走廊上靠在栏杆上的人，抿了抿唇。

    “一起去坐校车吧？”

    尚七背着书包，双手揣在衣兜朝他笑。

    “嗯。”麓眠应声，和她一同走向楼梯。

    “我去问清楚了，学校真的在安排特招生住校。教务处说，先和学生家长沟通，校内这一两天就正式下发通知。”

    她侧头看看身边的人，往楼下走。

    麓眠透彻的眸子似乎没有掀起半点波澜，他点点头，就没有什么表示了。

    尚七唇角的笑上扬的些许，她边走边抬头和他说着话：“我家离学校很远，每天坐车都会花几个小时，我mama应该会让我住校。你呢，你会住校吗？”

    麓眠侧头看她：“我——”话没说完，就微微睁大了双眼，眉微蹙着迅速拉住尚七的胳膊。

    不留神错失了一阶楼梯，脚下踩空的尚七，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愕然上，她甚至还想闭上眼，安静的等待摔倒的剧痛。

    胳膊传来一股拉力，把她整个人带向一个温暖的，传来干净皂香味的怀抱。

    无措的手触碰到能接触的东西，她下意识地就紧紧攥住了那层单薄的衣服。

    衣服贴rou，她又攥得深，这一攥，就在不经意间掐住了男孩腰侧的rou。

    男孩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呼吸重了一些，身体僵硬着，任由怀里的女孩紧靠拉攥。

    尚七靠在他怀里，很清楚的能感受到这具身体的力量。

    虽然是个学霸，但是因为长时间兼职和自身良好的运动习惯，麓眠这个人的身材可不像表面那么秀气斯文啊……

    “谢、谢谢……”

    她呐呐道，似乎还没从刚刚跌落的惊吓中缓过来。

    少女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胸前，柔软身体紧靠着自己。

    麓眠松开手，往旁边退了退，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用。”

    语气依旧平淡。

    尚七见好就收，她也往旁边挪了挪，两个人又像之前一样，隔着距离，一前一后的下楼梯。

    只是藏在衣兜中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的食指与中指，带着某种意味不明。

    麓眠是易留疤体质，所以那里应该是……红了……

    “你数理化好吗？”

    “不好。”

    “？骗人，我看过你考试成绩，你最好的就是这几门了，几乎都是满分。”

    “……”

    “要小考了，有几道题我今天一直没理清思路，你给我讲讲呗？”看着男孩无动于衷的神情，尚七眨眨眼，威逼利诱道，“就当是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的报酬？你放心，我很聪明，只要你肯讲，这几道题在校车上就能全部讲完。”

    麓眠看了她一眼，良久才道：“好。”

    讲题，关键因素不在于她聪不聪明，而在于讲题的那个人是否能在极短时间内，把知识点和思路用通俗易懂的话组织起来。

    尚七的提议，考验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

    麓眠在国教的成绩很奇怪。

    作为特招生，成绩的保持和进步也是学校某些福利的获取方法，但他的成绩从来都是保持在第八，第九。

    不突出，也不落后。

    那些几乎满分的理科成绩，每次的减分都出错一个最简单的选择题。

    这也是尚七对他感兴趣地原因之一。在拿到他的试卷时，她很开心。

    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生长在丛林中野性难驯的猛兽，忽然有天被人类圈养，为了存活和寻找机会反击，它不得不用利爪上的柔软rou垫配合地搭上人类的手。

    不甘的示好，藏着漫不经心的挑衅。

    两人同时走向校园摆渡车。

    开车的司机还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他开了好几年的校内摆渡车了，两个特招生坐上一辆车，还是第一次遇见。

    看这两个人，好像关系还不错的样子？

    尚七率先上车，她挑了个两人位置就径直走了过去坐下，朝麓眠招呼：“麓老师，这里。”

    麓眠脚步一顿，往她的方向走去。

    尚七低头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稿纸和试卷，在麓眠坐下来的时候，放到他的腿上：“就是这道。”

    麓眠看着那写满了演算过程和公式的试卷，心里的不安才放下。

    他原本以为尚七……不是认真找他问题的。

    看完题后，他一眼就找出了尚七阻碍思路的错误。

    “辅助线做错了，你……为什么能做出八条辅助线？”

    这并不是一道需要做很多辅助线的题。从一开始，她的解题思路就偏了。

    尚七：“……”

    他抬眸，目光从稿纸移到身边陷入诡异沉默的女生身上。

    落日橙色余晖从窗外投在少女身上，让她因为羞愧而泛红的耳垂，脸颊格外可爱。

    麓眠移开目光，拿起尚七放在试卷上的笔，在稿纸的空隙处，讲解演算起来。

    “在圆上作一点，从A到E……”

    尚七伸着脑袋凑到他身前，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

    “辅助线作G到H……”

    “嗯嗯。”

    麓眠讲题时的态度与白日里对待尚七的态度很不一样。

    这个时候的他话很多，虽然都是在讲解题目，但那种山涧清泉流淌的声音入耳后让人很舒服。

    数学题后，还有物理题。

    校园摆渡车在平稳的行驶前行，车内的驾驶司机从监控上看见后座上两个讨论题目的学生好心情地笑了。

    他想起自家那个混小子了，如果那小子能像这两个小年轻一样爱学习就好了，这得省下他多少心呐！

    “不对。”

    认真听讲的尚七皱着眉，抢过麓眠手里的笔，自己在稿纸上刷刷写下一串数字，“L主要在AB阶段作用，不需要考虑能量损失和摩擦……”

    麓眠眼眸泛起微澜，静静的看着她：“T和N之间的物理量，你不求了吗？”

    尚七噎住，她看了看题目，随后默默把手里的笔塞到麓眠手里：“麓老师，您请。”

    通红的脸别过去，那模样似乎是懊恼得不行。

    轻松自然的环境影响下，麓眠眼眸不自觉的柔和许多，唇角有牵起微小的弧度。

    因为要避让前方豪车，校车停刹住，麓眠才从这种影响下惊觉回神。

    他握住笔，收敛了神色，在稿纸上写下解题过程，开口讲述思路的语气平静又认真：“计算能量过程，使用来源等于去向是比较方便直接的方……”

    几道题，麓眠讲得很详细，由浅入深，尚七理解得也很快，甚至还在里面听到了许多，她从没仔细关注过的知识点。

    校车还没行驶完全程，两个人就已经把题解透了，顺便还聊了会儿天。

    虽然，基本都是尚七在问，麓眠在答。

    “待会儿你要去兼职吗？”她问麓眠。

    “嗯。”麓眠应声道。

    尚七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从书包侧面摸出两个创口贴。

    她撕开创口贴包装纸，伸手去抓麓眠的手。

    那双布了许多疤痕的手往旁边一缩，手的主人冷淡的开口：“不用了。”

    这种伤，过两天就好了。

    他不想接受意味不明的接近和施舍。

    尚七举着创口贴，有些无赖道：“都撕了，你不贴我就只能丢了。”

    在麓眠逐渐冷下来的神情中，她又不满的小声嘟囔：“这还是mama专门给我挑的防水贴，可惜了。”

    麓眠没有做声。

    尚七瞥一眼他后，就伸出手去抓起他的手。她先是怜惜地吹了吹伤口，然后才在掌侧被剐蹭掉一道皮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贴上防水的创口贴。

    麓眠垂着眉眼，安安静静的看她动作，全程没有任何反应和拒绝，只是在尚七贴好创可贴后，皱着眉小心的吹了吹那处伤口时，才开了口。

    “你想和我做朋友？为什么？”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无端的热情和友善，就像他不相信尚七是带着纯粹友好的目的接近自己的。

    尚七放下他的手，认真想了想，笑道：“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是特招生？你有听到过他们在背后骂我吗？”

    麓眠沉默，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

    其实他不止一次的听到过。

    听到那些人在尚七背后，是怎样恶劣的辱骂和嘲讽这个人的。

    尚七目光落在对面的空座上，用略显伤感无助的语气对麓眠轻声述说心底的声音：“其实我们是一样的，麓眠。”

    作为特招生，他和她，没有丝毫区别。至少，在那些表面友好温柔的同学心底，她们永远都是最低贱的下等人。

    被创口贴覆盖的地方，传递出些许温暖，这种温暖从手掌经过经络通向心脏。

    暗自在心里呢喃朋友这两个字，麓眠垂下眼睫，干净的脸上白皙秀美。

    他……从没有过朋友。

    他曾经奢望过，可是，现在已经放弃了。

    校车到达终点，两人分道扬镳。

    尚七朝麓眠挥挥手，声音清甜：“考虑考虑住校的事呀！回去好好和阿姨商量商量，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麓眠轻轻应了一声，乘坐公交车离开。

    驶向市内的公交车走后，尚七倚靠在站台上，脸上的笑逐渐消失，平淡的眉眼像是镜面一般没有一点情绪。

    她闭上眼，想着自己埋下的种子什么时候会长成大树，又什么时候才能结出成熟诱人的果实。

    如果，是今晚就好了……

    这样的校园生活真的，太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