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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

    妙峰山上今晚下了一点雨，北京今年以来气候奇怪的变的湿润，淅淅沥沥的雨总是不经意的来，改造过的摩托在路上狂奔着，车轮激起了雾一样的水花，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夜里比想象的还响亮，车身压的极低，身上的赛车服都被雨水浸的反射出了光，过弯道的时候车轮和路边的摩擦声比平时还要刺耳。

    一束灯光从对面打来，车身一个失重，飞了出去，上面的人狠狠摔在地上，车撞到了山崖，人翻滚了几圈在悬崖边停住，对面的货车司机吓的一个急刹，车子歪歪的停在山路上，货车司机下了车忍不住骂了一句：

    “大半夜的下雨飙山路，找死吗？你有事没？”

    就看摔在悬崖边的人慢慢的爬了起来，取下了头盔，看了看头盔上的血，伸手擦了一下，转头看着那辆价值不菲的车，一言不发的往下走，货车司机着了急：

    “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不会摔坏头了吧？”

    那人头也不回，只是举了下头盔就跌跌撞撞的继续往下走，货车司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背影，又看了下那辆已经被摔到变形的车，忍不住说：

    “不会大半夜遇到神经病了吧？”

    飞飞赶到医院的时候，胡一天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等着医生在给伤口缝针，飞飞看了眼那伤口和一地的血，无奈的说：

    “祖宗啊，我的亲祖宗，你能不能惜点命啊？又搞成这样？谁又刺激你了？是你后妈为了你那个弟又搞你还是你亲妈又逼你娶她哪个合作伙伴的千金？”

    胡一天眼睛玻璃珠一样的转了转：

    “无所谓吧，这事。”

    飞飞拉了一个椅子坐在他旁边：

    “哥，我不是作为你员工是作为你弟和你说这话哈，我很担心你。”

    胡一天这才转头看着飞飞，说了声谢谢又继续发着呆。

    飞飞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那你说吧，要谁担心你才能珍惜点你那条小命，我给人找来好不好？”

    胡一天没说话，针缝着皮rou的声音像在脑子里锯着木头，他闭上了眼睛，飞飞一直等着，就看见胡一天的脸色渐渐黯淡，用极其疲惫的声音说：

    “…………没有那样的人。”

    飞飞扶着人上了楼，一边走着台阶一边说：

    “你说你也是，明明手里趁好几套房，非要住这里。”

    胡一天没说话，筒子楼已经很老旧了，比起他刚搬来的时候已经变了模样，墙壁黄了，青砖灰了，楼道里堆了不少杂物，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囤过冬的白菜，这让飞飞扶着他有点举步艰难，才忍不住抱怨着，胡一天左右打量了一下，是啊，这里一切都在时间中颓败，在时间中荒芜。

    “这房按年龄说比你妈还大了吧？当时不是给你读高中近随便搞的房，怎么住这儿就不愿意走了？”

    飞飞随便找了一个椅子坐着，胡一天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着，示意他随意，突然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飞飞看了一眼，问他：

    “你家乔秘书的电话，接吗？”

    胡一天皱着眉不耐烦的说：

    “不接，头疼，晚点再回她。”

    47.

    乔欣打着电话，听到手机里长长的嘟嘟声，有点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张云龙似乎很紧张，拼命的搓着手，手指尖被他自己按的先红后白。

    乔欣放下电话看着他：

    “对不起，今天小胡总确实有事。”

    她是在大堂遇到张云龙的，张云龙站在前台，穿的似乎是平日上班的装束，简单的蓝衬衣外灰色的马海毛毛衣，眼睛红红的看着前台：

    “真的找不到他吗？”

    乔欣走了过去，就听到前台的女生礼貌却又有点不耐烦的说：

    “先生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要见我们胡总必须先预约才可以，您今天没有预约我是不能让你上去的。”

    张云龙手撑在前台桌面上，手腕因为用力而发白，乔欣走了过去，有点惊讶那天那个年轻人怎么才几天就变了样子，是因为他们决定不投的事吗？乔欣其实也不明白胡一天的决定，这个项目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应该做的，无论从整体评估还是公司未来计划，自己跟了那么久，胡一天一句话就说要结束她也颇有遗憾，自己左右思考一下，作为员工她无法质问自己的老板，既然嘉行的人都找上门来不如让他去问问小胡总。

    其实自己也想听个理由，放弃的理由。

    她喊了一声，她不太确认他的名字，只能试探的问：

    “是，张云龙吗？”

    张云龙回过头来看着乔欣：

    “乔总？”

    乔欣又感觉到了那种违和感，她本以为张云龙若是为了项目来找胡一天，他看到自己应该是惊喜的才对，毕竟自己的立场上还是挺乐于促成这轮投资的，之前也和张彬彬沟通过自己的态度。

    但是张云龙看到她的表情竟然是一种绝望感，就好像自己的出现掐断了他最后一线希望一样，让乔欣甚至一时犹豫自己喊住他到底对不对，张云龙才看着她：

    “乔总，我能不能见见胡总问问他这次的事。”

    乔欣看着他，嘴上说：

    “这次是公司的决定，股东们……”

    “我知道是他定的，我能不能见见他。”

    张云龙的绝望收敛了起来，坚定的看着乔欣，乔欣有点疑惑，还是把张云龙带到了她的办公室。

    乔欣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看着张云龙：

    “今天确实是联系不上小胡总，要不你改天再来？”

    张云龙点了点头，谢谢了乔欣转身出了门，乔欣看着他的背影，那本来崩得紧紧的肩膀一下子松了劲，就好像所有的勇气在这一刻终于用完了。

    48.

    张云龙回到了租住的小屋，时间刚刚过了午，他却觉得自己没法回去公司，六年来的努力六年来的筹备，临门一脚却踢在了胡一天的门口。

    怎么会是他？怎么能是他？

    房间里的箱子还没全部拆开，来了就在忙没有时间收拾搭理自己，房间里空荡荡的，简单的铺了床，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无奈的搓着自己的脸。

    刚才在华策楼下的时候，他整个心都在抖，他不想去面对他，又不得不去面对他，说他不在的时候自己是松了一口气。

    他却为这一口气感觉到了愧疚。

    也许自己内心深处是希望这个合作告吹的，但是张彬彬说的对，华策是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风口浪尖上的行业，错过一个月可能就错过了整个驶向了主航道的机会，同样财力的公司也未必对他们这个新创公司有兴趣。

    如果是因为自己，他背不动这么重的愧疚。

    胡一天不想见他，他深刻的明白了这件事，对于对方来说，自己只是年少轻狂的错误吧？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总有着最多任性的资本，如果自己离开嘉行，是不是就可以让他再一次的看看嘉行。

    可是他舍不得……

    他几乎所有美好的时光都是和这些人在一起的时候，前两天他们还在一起展望着未来，他依旧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实验室的激动，也记得午夜加班的时候赖艺给他递过来的温暖咖啡，还记得刘芮麟给他在办公室备好的衣物……

    他不想走……

    张云龙把头埋进了手里，怎么总是因为胡一天，他不得不放弃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胡一天第二天才来了公司，乔欣看着他头上的纱布只能叹口气，这半年来倒也是见怪不怪，把新的日程递给了他，胡一天翻看着，做了几个记号给乔欣就让她去安排，乔欣犹豫了一下，眼见胡一天心情不好，不知道该不该提，终究是对这个项目有点意难平，还是犹豫着说：

    “昨天嘉行的人来找你了，要安排个见面不？”

    胡一天听到之后打着键盘的手停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

    “不见。”

    乔欣也就死了心，准备出办公室，手刚拉开门，就听到胡一天在背后问了一句：

    “嘉行的谁来的？”

    乔欣回头看着他，小心的说：

    “张云龙。”

    胡一天猛的站了起来，用手撑着桌子，停顿了好一会才说：

    “你先去忙吧。”

    乔欣奇怪的看着他，慢慢退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