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情人別走(1)

    履約的日子，午后風微，陽光照得地上小草垂頭喪氣。

    我戴著鴨舌帽，台北來的嬌客，洋傘朵朵比花俏。

    祁秉通有夠狗腿，客串威廉斯的助理，幫忙撐傘。

    阿剛也想獻殷勤，被我趕走。

    我也許不是一位好老闆，絕對是慷慨的老闆。我喜歡一切公平，重視團隊效率，訂好遊戲規則，薪水一般，季季分紅讓人眼紅。幾名跟著創業的開國功臣，目前都身居要職。阿剛任勞任怨，努力推展業務把園區當成自己的家。上一季烤露區業績最高，他領的分紅居各區之冠，金額夠買一台國產車。我早就有意在園區塑造一位標竿人物，讓工讀生有奮鬥的目標。機會來了，我大力一推，阿剛飛上城堡部總經理寶座。

    信杲很不捨，我只好老實說：「我不想跟大表嫂直接槓上，別人也壓不住。阿剛個性有點三七，跟女人吵架從來沒輸過。」他親口跟我講的，是真是假，很快就能驗證。

    城堡裡各廠商剛進駐，熱鬧非凡不宜參觀。我充當嚮導在外圍遊走，未完成的工程都進入收尾階段。馬可和庫奇，以及數名工人，吊在半空揮灑，在為城牆塗上亮麗的彩色外衣。逛至遊樂區，幾名工人在無水的泳池裡忙碌。洪仔站在滑水道頂端的小亭子裡，居高臨下在監工，熱情揮手招呼：「帥帥老闆！我們真有緣，是不是的嘛！」

    「那老猴是誰，你又認識？」祁秉通沒近視，嘴吧也很利。

    我笑下，沒心情說笑，也懶得解釋。

    這時候，機車聲噗噗響。

    遠遠地，揚晨風戴斗笠掛毛巾，雙腿開開，麥輸紅燈區坐在門口納涼的查某，又聳又台直直騎過來。那模樣我常見，也時常那樣，自然見怪不怪。影視圈的貴客講求品味，追求時尚，小聲在取笑。威廉斯光明磊落，模仿費玉清的招牌動作，藉勢靠在祁秉通肩上說：「麥嘎！古早人闖入城堡，莫非要演傻鳥遊歐……」言猶未完，他倏然變長頸鹿盯著摩托車，眼裡閃著異采，就像漫畫裡的花癡在閃星星。

    看來，大明星不止喜歡帥哥猛男，也欣賞大野狼。之前無緣遇上，才會這般驚艷。

    基本上，揚晨風絕對不是世俗眼裡認同的俊俏。但他像頭蠻牛，渾身散發雄性味道，充滿性魅力。他身上的黑色背心汗濕貼體，胸肌厚鼓激凸兩粒。搭配壞痞子特色的鎮暴長褲，繫上名牌皮帶畫龍點睛，突出硬漢特警的味道，絲毫看不出四十歲的影子。

    不靠科技也能年輕，主要是心態。

    揚晨風抬頭挺胸，變得有自信。不像初來畏畏縮縮，很難顯露魅力。機車來至，他沒熄火，雙腳撐地拿出一份文件。「阿蘭說，這份契約很緊急，剛剛忘了給你簽名。」

    我提筆簽名，想及最近他也很難過，故意尋開心：「大明星在偷看你ㄟ懶叫。」

    揚晨風聽了，裝成隨意盼顧，再小小聲說：「那什麼褲子，口袋像大象的耳朵，褲底一包落賽。褲管明明太短還要捲起來，鳥仔腳擱無毛，沒有男人樣，難看死了。」

    威廉斯穿的自然是最流行的，褲管不長不短，腿側非常寬大，我也不知啥名堂。只在電視上看過，服裝設計師信誓旦旦說，那種褲子會迷惑視覺提高身形比例。小亮哥套上立刻搖身變成豬哥亮、蔡頭換了就會變成南瓜、蔡閨穿上就會變大冬瓜。

    小S穿上去，馬上變成大S。

    「頭家嬤說，這種雜事讓別人做就好，你……」話未說完，揚晨風眼光猛亮，盯著遠方。驀然，「幹的」一聲。他滿面怒色，火燒屁股般停妥機車，拔腿飛奔而去……

    彷彿瘋狗的行徑，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怎麼了？」威廉斯納悶道：「泳池沒有水，他不可能熱昏頭要滑水消暑吧？」

    「風哥起肖嗎？」祁秉通接腔：「好像狂獅要去獵食，你是不是虐待人家？」

    「反常的舉動，代表事不尋常。」趙平不愧為名編劇，觀察力與眾不同。誠如之前走入劇場，明星不屑一顧，不給我面子。他專注觀視，還問：「他們在演新小紅帽？」

    劇場裡，宋老師帶領小朋友在排演開幕歌舞大戲，勵志故事『小丁丁與財神爺』。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可愛的小男孩，跟媽媽相依為命，住在一間小茅屋裏。小男孩乖巧懂事，村子裡的人都很喜歡他。可憐的是，小男孩家裡太窮了，媽媽連衣服都買不起。幸好，村民都很有愛心，年年合力縫衣裳，送給小男孩穿。有趣的是，衣服拼湊而成，五顏六色好像一塊塊補丁。小男孩穿起來很好看，大家就叫他小丁丁。

    有一天，媽媽突然病倒了。經過大夫診斷，原來，媽媽長期營養不良，日夜辛苦工作，積勞成疾。必需徹底休息，用補品調養身子，要不然，恐怕過不了今年的冬天了。小丁丁一聽，急到快哭了。因為家裡沒有錢，買不起人蔘、燕窩等高貴藥材。

    甚至連rou都買不起，根本沒辦法給媽媽補身子。

    村民知道後，紛紛幫忙想辦法，卻都離不開要花錢。

    最後，李樵夫說：「森林裏有不少野生菇，具有營養價值。只是，正值冰天雪地的季節，恐怕不好採。小丁丁，你如果要去，千萬要小心喔！」

    為了救媽媽，小丁丁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找到野菇。

    有村民幫忙照顧媽媽，天一亮，小丁丁往森林出發了。

    大雪過後，天氣寒冷，地面結冰，又滑又難走。

    小丁丁沒有禦寒大衣，聽過媽媽講「賣火柴的女孩」，他很聰明帶著火柴盒上路。

    沿途劃亮火柴，藉由一根根短暫而微弱的火光取暖，慢慢前進，花了一上午，終於來到森林。他飢寒交迫，還是強忍著，想把唯一的饅頭留到晚上再吃。

    就這樣，小丁丁心中想著媽媽，努力在銀白的世界企圖尋找野菇的芳香。

    他完全不知道，森林裡有隻名叫小屁蛋的小熊熊，餓到睡不著出來找食物。

    正躲在樹幹後動腦筋，伺機把他吃了充飢。

    「哈囉哈！可愛的小白癡，噢……我是說，可愛的小男孩，你要上哪兒呀？」

    小屁蛋很jian詐，扮成老太婆的模樣，裝出和善的態度，慈祥問著。

    「婆婆你好！」小丁丁不疑有詐，很有禮貌答道：「大家都叫我小丁丁，媽媽生病了，我特來森林採野菇，希望媽媽吃了以後，身體快快好起來。」

    「好巧呀！我剛好知道，前面有個山洞，裡面長了許多許多，好好吃的蘑菇呦！」

    小丁丁一聽，非常高興，想說遇到了救星，趕緊懇求：「婆婆可以帶我去採嗎？」

    「別說我最喜歡幫助別人了，像你這麼孝順的孩子，現在根本很難遇得上。我當然很樂意，帶你去採喔！小丁丁啊！地面不好走，你過來讓婆婆牽著手，免得滑倒了。」

    小熊熊假好心，伸出用袖子遮住的爪子，等待獵物來上當。

    「還是一前一後，分開走比較安全。萬一我滑倒了，婆婆也不會受牽累，才可以扶我起來，是不是？」小屁蛋身上有股臭味，小丁丁受不了，不敢靠太近，才變通推辭。

    詭計無法得逞，小屁蛋只好把小丁丁騙到洞xue前。「裡面有很多千年野菇，強精補氣最有效。你媽媽吃了馬上活跳跳，快樂像火金姑。你快點進去採，不用客氣呦！」

    洞裡面黑漆漆，什麼也看不到。

    小丁丁眼睛睜再大都沒用，驚驚說：「感覺很恐怖ㄟ，野菇不是會咕咕叫嗎？」

    「蘑菇不是蝦龜，又紅又大長在洞壁上。一朵又一朵，朵朵真美麗。」小屁蛋用力拍胸脯保證，接著說：「如果你不相信，婆婆我可以馬上發誓，騙你我不是人！」

    「婆婆這麼好心，當然是好人。但媽媽說，近墨則黑，不准我接近黑的東西呢？」

    小屁蛋一聽，趕快說：「這還不簡單，點火就亮啦？」

    「有夠不巧啦！」小丁丁很懊惱說：「我帶來的火柴都用完了，這下該怎麼辦？」

    小屁蛋眼珠轉了轉，「有了，婆婆想到了法子。你把眼睛閉上，問題都解決啦！」

    小丁丁深覺有理，閉著眼睛摸索前進。「婆婆！請您閃開喔，免得被我撞倒了。」

    小屁蛋沒遇過，這麼笨這麼好騙的小孩，開心直偷笑，躡手躡腳靠近，伸出尖尖的爪子，露出大大的利牙，滿腦只想馬上就有甜甜嫩rou可吃。小丁丁急著要採野菇，完全不曉得危機逼臨。雙方距離愈來愈近，小屁蛋興奮到口水流淌，猛然撲上去。偏偏沒注意到地上有樹根，絆到腳摔個狗吃屎，也把小丁丁給推倒，咻的～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