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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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棠并没有回尹家,她让司机把车开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房产,指纹解锁后就关上门冲进了屋。 她手里还拿着那本封面很粗糙的书。 不许躲。 尹棠觉得它看起来更像是胁迫恐吓,而不是言情小说的书名。她翻开目录,看到只有简单的一到十九章章节排列。 有超出她认知的事要发生了,对此她无可奈何。头早就不痛了,但是每翻开一页,心却狂跳不止。她冷静了一会,等到确保自己不会因为事件不受控升腾起更多恼怒厌恶的情绪,终于翻开了第一页。 老套的言情小说套路,小白花和霸总间的纠缠离合,中间穿插着恶毒女配的陷害,婆婆的刁难,男二竹马和霸总的竞争,最终恶人自有恶报,有情人终得眷属。 尹棠没看过这种小说,对这类型小说的唯一了解仅仅来自学生时代身边同龄人的讨论,得闲时她或许愿意看看解闷,但前提是这篇小说结局凄惨的女二号的名字不是自己的。 尽管说名字相同,但是小说里面的人物和现实里对应的人性格迥然不同,人生轨迹也不大一致,比如白景平,在尹棠这里他是听话懂事偶尔有点小叛逆的花瓶弟弟,苏名卿,虽然接触不深,但尹棠可以确定她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性格,而白景平的母亲,三年和他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出来,她突然间母爱爆发关心儿子情感生活的可能性为零…… 但诡异的也正是,有些现实已经发生的和未来得及发生的,在小说里却也有对应,比如苏名卿的家世和她母亲的重病,白景平的一见钟情,尹棠回国后被退婚,以及尹棠爷爷寿宴上的风波……尹棠眼神深了深,如果这本书是某个人的恶作剧,那说明这个人对她近期动向把握很准,并且对自己和白景平性格十分了解,还能预测出她有意引导白景平大闹尹老爷子寿宴的心思,甚至提前写好装订了出来。如果真的有这么个知己,尹棠倒是很愿意和它接触一番。 在目前没有更多线索的前提下,多思无益。用科研的态度花费两个小时阅读完古早狗血小说,饶是尹棠也感到了疲惫,于是她洗漱休息,打算明天再细细调查。 第二天一早,尹棠来到了昨天的餐厅,用父亲那边的人脉获得了查询监控的权限。她仔细查看了自己进出餐厅前后的时间区间,并没有发现异常的人事,排除了有人提前布置手脚迷惑自己的可能。还有了“意外收获”:那本奇异的书出现在自己手中的时刻,监控下自己的手中空无一物。 保险起见,她又去了医院做了脑部CT测了激素,检查结果显示她的身体机能良好。 尹棠不可避免地产生困惑、怀疑,她反复翻着那本小说,看自己的结局,自己身边人的结局,她不断回忆自己童年、少年、青年时期经历过的事,桩桩件件深印脑海,都是真实又鲜活的回忆,她胃部一阵痉挛,头又开始刺痛,医院的医生经过,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回绝了好心的医生,看到她胸牌上的名字模糊不清,好像被打了马赛克。大概是因为小说中,路人没有姓名吧?她又是一阵心情复杂。 如果连这整个世界都是假的,是某人幻想的产物,那我所付出的努力,苦心经营这许多年,又有什么意义呢? 回到家,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她看着镜中自己的眼睛,眼睛里罕见出现了迷茫,她摸着镜子自语,“什么是真实?”尹棠只是迷茫一瞬,她打碎了镜子,血顺着碎片流了下来,疼痛让她清醒,“我的存在,即是真实。” 没有人能cao控我的命运,尹棠想,小说和现实有着极度不吻合之处,这就说明“书”中的情节并非百发百全。 在了解具体剧情的前提下,她完全能够避免充满恶意的结局。 一方面她极度理性地对未来走的每一步进行臻于完美的规划,一方面她不可避免地感到痛苦,虚幻和真实的界线无限混淆,她对世界的认知被整个推翻,何况她在这里她存在的唯一作用只是作为小情侣感情的催化剂,她是一个在恶意中出生的“人”。这种感觉并不好受。理性是自己,癫狂也是自己,两个自己在撕扯这个本体的人。尹棠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她下床吞了片安眠药强迫自己入眠。 第二天她清醒时已经很晚了,一醒来头就很痛,受伤后未处理的手也很痛,尹棠首先找到药箱处理伤口。一番洗漱后,看着眼前简单的早餐却是食不下咽,她勉强自己吃了一些补充体力,接着就出了门。 她星期五回的国,已经过了两天,今天是星期一,尹棠需要回学校办手续,学工系统显示她下午第一节有门公共课,尹棠打算办完手续在学校吃个中饭刚好赶上课时。 等她公共课结束后已经下午四点一十,门口停着接她的车,她今天精神很疲惫,所以上车后就闭目休息。 当尹棠意识到今天回家的路程过于漫长时,车子已经偏离行驶路线很久了,她睁开眼,今天驾驶位和后座反常地升起了隔板,听到了另外两人刻意放轻的呼吸声,她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她佯作毫无所觉,想看看来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汽车最终停在了一间偏僻的旅馆。 车上的两个壮汉第一时间下车挟持住尹棠,推搡着把人带进了旅馆,上了二楼。或许是因为傲慢,他们没有蒙上她的眼睛。尹棠特意留意了一下旅馆的布置,前台空无一人,杂乱的台子后有个小门,大概是旅馆主人的房间,布帘下露出个男人的脚,从如雷的鼾声中不难推测他睡得很沉。 整个旅馆大概只有十间房,除了前台和一楼走廊有摄像头外,就没有其它监控设施了。 这大概是绑匪选择此地的原因。 两个魁梧的成年男子就这样把尹棠带到了旅馆二楼的一个小房间,开门就见到站在房间里的一个少年,他似乎等了很久,看到被带进来的尹棠,露出些微的笑意来。 少年有着一头栗色的微卷短发,黑色帽檐下的刘海微微挡住眼睛,皮肤白皙,眼神澄澈,唇红齿白,任谁第一眼看都会觉得他是个乖巧的男孩子。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少年,看到尹棠后却是毫不掩饰恶意,他眼里的厌恶有如实质。 少年通身气度不算普通,尹棠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号人,如果认识她会第一时间想起,更何谈得罪?但她莫名觉得这张脸很眼熟,仔细回忆一番后想起了之前和白景平摊牌退婚的那一晚,角落里的少年,他看苏名卿的眼神偏执疯狂。 于是她很顺利确认了少年的身份——叶彬汉,所谓的痴情男配,小说中尹棠的凄惨结局和他有直接关系。他自小被母亲一人带大,和苏名卿青梅竹马,后来被家中认回,成了金枝玉叶的叶家二少。小说里他因为尹棠屡次对自己心爱的人不利,便出手对付她。他先是找人强jian尹棠,并拍下了视频,以视频做威胁逼迫其卖yin。小说中尹棠为了不让视频流出,顺从了他的要求,他又反手将证据捅到警局,尹家千金卖yin事件掀起轩然大波。尹棠在警局被拘留十五日后,家人把她送到了国外。她在那里莫名其妙染上了毒瘾,余生生不如死。 这个剧情是在结尾处被一笔带过的,按小说流程,“被男二绑架”这件事至少要发生在一年后,如今因为某些原因,男二提前下手。 知道了主谋的身份,尹棠心里更有了底,她避开壮汉意欲挟制她的手,直视少年,“你绑我过来,想干什么?” 叶彬汉正因为尹棠进门后的打量目光着恼,闻言讽刺一笑,“看来大小姐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啊”,他支使两个男人控制住尹棠,语气狎昵,“谁让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当然是让你体验一下人间极乐!” 他从背后摸出单反,唇角恶意的笑扩大。 语气懒洋洋地说,“动手吧。” 尹棠感到肩上的力度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她沉默了一下,抬头看兴奋难抑的少年,开口道:“我要先洗澡。” 少年轻哼一声,“大小姐倒是讲究,这么点要求自然没必要不满足。”他示意另两个人把尹棠带进浴室,尹棠挣扎,“我要自己洗。”“怕你到时候耍手段”,他扬了扬手里的相机,神情冷漠,“放心,转移场地对拍摄不会有任何影响。” 旅馆的浴室狭窄逼仄,进去前尹棠把自己的高底鞋脱下,在三个人的注视下她退到角落,少年不耐烦地催促她快点脱衣服,尹棠虽然不得父母重视爱护,但终究是娇养出来的大小姐,如今她缩在肮脏狭小的浴室,仿佛折颈的天鹅,两个男主演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尹棠看到他们的眼神,他们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件事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都因为这个特殊的意味更加兴奋、急迫,将性暴力付诸在“女人”身上,似乎能更加彰显他们的男子气概。 自己能周旋到现在已经是他们格外“开恩”的结果,也是他们自忱计划万无一失,有恃无恐看着猎物垂死挣扎,他们乐见她的绝望、无助、再就是极端恐惧下歇斯底里的挣扎。 但尹棠是个无甚乐趣的猎物,注定会让他们失望。 主使者耐心告罄,他挥了挥手,两个壮汉便逼近尹棠,尹棠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了浴室开关,冷水喷洒出来,把室内的所有人都浇透了,但这并没有阻拦住他们的动作。 少年手中冷硬的黑色镜头无声凝视着她,镜片折射出恶意的光。 她脑子里绷紧的弦一下子断了。 凭什么她的人生要被这样一本书摆布,凭什么要她诞生自这恶意中,如果她毫无反抗之力,就要被这剧情裹挟着走向人格毁灭。 有一瞬间,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许多年,尹棠进入了一个奇异的境地,她没有视力,入目不见颜色,没有听觉,一片静谧空茫茫一片,没有触感,好像一切都是虚无,脑内一切思想仿佛无所遁形,尹棠处在这样的状态下不知多久。慢慢地出现了一些声音,先是她母亲的,“等你结了婚,我们的财富任你花销,只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丈夫,帮你打理家业。”尹棠很久没有听过母亲这样的和言细语。然后是白景平的,“jiejie,我知道你这些年做的事了,但是,有什么用呢?只要我存在,你就不可能真正达成目的。”还有苏名卿的声音,“尹小姐,我并不知道你和景平有婚约,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希望你能成全。”光影交错,她看到苏名卿眼神纯然信任,依偎在白景平身边,小鸟依人的样子,尹棠打散了眼前的东西。接着叶彬汉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他语气高高在上,“看看你这yin荡的样子,不是什么高洁大小姐吗?怎么卑贱得跟路边的伎女一样,骨子里不过是千人骑万人cao的贱货。”尹棠想爬起来让他闭嘴,发现自己没有关于身体的感知,她回头看到自己的身体落到巷子里,遍体鳞伤,浑身陷入泥沼。她的愤怒痛苦无处抒发,理智阈值极速下降,似乎到了临界点,她突然到了极度理智的状态。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受,还没等她好好适应,所有奇异的状态都消失了。 然后她感受到水流淌过自己的身体,衣物紧贴着皮肤,这时她心里一片平静,轻微闭了闭眼,心道,“那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