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城4

    投本专业找不到工作，元苘在求职网站上广撒网，不管什么职业，公司敢聘请她就敢上任。

    招聘负责人：有工作经验吗？

    元苘：没有，我可以学。

    招聘负责人：未来有结婚的打算吗？

    元苘：目前不考虑结婚。

    招聘负责人：为什么不结婚？

    元苘：这和我找工作有什么关系？

    招聘负责人：您不太适合我公司岗位，希望您早日找到满意工作。

    元苘放下手机茫然费解，片刻又后悔自己多嘴，她现在是求职者，尽量把身份放低，面试官说什么都对对对会会会。

    她汲取经验，凭借夸夸其谈、溜须拍马两项技能成功进入一家公司面试。

    正式面试前把公司调查一遍，信心满满结果面试官只问专业问题，陌生名词太多，她没有底气编答案都编不出来，不出意料落选了。

    蓝天白云拉满饱和度艳丽的不像话，她拿着简历随便找家面馆解决迟到的早餐，看见门上贴着招聘信息询问老板：“这里招人吗？”

    小餐馆早上做板面晚上烧烤，十点钟屋内八张桌都有客人生意不错。

    老板上下打量她，小姑娘长得漂亮当服务员不行，她不惹事，事找她。

    “抱歉，不招了。”

    女人间似乎有心灵感应，元苘当即明白老板担心什么，长得漂亮也不是件好事。

    她笑着吃面条，填饱肚子沿着街道一直走，看见招聘信息就走进店里问，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饭店做服务员。

    日常负责迎接客人、点菜、收拾餐桌等等，每天工作十一个小时底薪三千五，好在离家近不用另出房租。

    目前她只能找到基础工作，离还贷款还差得远。

    饭店小有名气，每个区域十二桌管理严格，元苘下班回家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做，梦里全是形形色色的客人。

    “你怎么端菜的！碰到我了！把你们老板叫来！”

    “大哥消消气，她新来的……”

    上菜时太忙碌，元苘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碰到人，不断弯腰重复对不起。

    “美女，当服务员多可惜，交个朋友吧！”

    包厢烟雾缭绕，围坐在圆桌旁的男人们膀大腰圆，元苘礼貌回绝继续工作。

    “不是告诉你我家孩子吃不了辣嘛！你看看脸都红了！”

    点菜时柔声细语的女人变了模样，元苘有些委屈：“可是您点的麻婆豆腐。”

    “我怎么知道你家做得辣不辣？你当服务员就有义务提醒我，我看你是故意让我家孩子受苦！你这种人我见多了，小时候不学好，长大危害社会……”

    元苘左耳听右耳冒，自掏腰包赔了五百块钱平息客人怒火。

    来到这个世界她胸口总压着一块巨石，混乱大脑什么都想，但又整理不出头绪，像NPC重复工作、回家、睡觉的剧情。

    端盘子成了她最快乐的事，什么都不用想，习惯工作的身体会自己动，从无人走廊一直到楼梯，推开包间门嘈杂声音将封闭的外壳击碎。

    “菜上齐了，祝您用餐愉快！”

    找工作有能力、有苦力总要占一样，元苘似乎哪样儿都不占。

    满以找到合适工作联系她，在图书馆做管理员不算太累，还可以看书继续深造，以后想换工作也方便。

    两人平时不联系，收到回信他才知道元苘在饭店当服务员，只对购物有兴趣的人突然开始赚血汗钱，他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话有作用，还是该怀疑现在的元苘不是曾经的元苘。

    满以：合同工月薪比较低，两千多有五险。

    元苘在饭店当了二十多天服务员，害怕不满一个月领不到工资，想了想将顾虑告知满以。

    虽然试用期不发工资违法，但上告过程复杂，满以联系图书馆，原管理员正好月初离职，这段时间他们可以等元苘。

    两人约定好答复时间，元苘换下工服步行回家，临近还款日她异常焦虑，洗漱完躺在床上看着占据“半壁江山”的衣服堆，在手机上搜索名牌包价格。

    绝版的限量款收好，挑选在售款挂在网上，售价比市场价低吸引不少买家，她一条条回复挑选合适买家，先把贷款还了再赚钱买包。

    她起早贪黑努力工作，一个月后拿到两千块钱，比说好的少了近一半，追问得到的答复只是：“试用期，不满意可以辞职。”

    事后她才知道饭店经常这样做，模糊试用期工资，高薪诱惑欺骗涉世未深的人做廉价劳动力。

    原来，那条不允许员工间讨论工资的不成文规定有用。

    当服务员这段时间她吃不好睡不好，不在乎苦累在乎付出没有回报，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拿出手机，屏幕里的劳动法每条都偏向她。

    她整理语言，半个小时后回饭店找经理要求按约定发工资。

    经理调出监控细说有关她的事，厕所有根头发卫生不合格、没给醉酒客人微信、没帮客人照顾小孩等等，所有事都成了她过错，饭店扣钱的借口。

    “没开除你不错了还敢要工资。”

    “他们惹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经理扫视她眼神轻蔑：“摸你一下又不会少块rou，服务行业都这样儿，再说你有本事也不在这儿打工。”

    “没本事也不再黑店打工。”

    元苘撂下一句扭头就走，推门前听见经理吐槽：“女人没本事还爱挑三拣四，辞职那几个小伙儿哪个像她这样撒泼？就应该让她们待在家，给口饭伺候好老爷们……”

    烦死了！

    元苘踢了脚空气，怨天气明媚不符合她糟糕的心情，回到家关上门看玄关的衣帽柜不顺眼，握拳捶打不解气，走进卧室对双人床发泄怒火。

    白白受气她睡不着，彻夜研究终于找到破绽，她没有工资卡，饭店在手机上支付员工工资，匿名举报饭店偷税漏税，反正也不在服务圈混了，管他们拉不拉黑。

    下午，她收到同事发来的八卦，饭店来了一群人调查，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老板脸很臭，经理挨了顿骂，饭店休业三天。

    捷报！

    她去厨房烧开水冲泡面，听见开门声走到门口。

    电费、水费都能在网上交，满以通常回来取资料：“是我。”

    元苘应声，满以每次回来都会提前通知她，这种把房子让给他人的收留方式很新颖。

    “你回来拿资料？”

    “嗯，总吃泡面不好。”

    三鲜伊面的味道扩散开来，在找到新工作前元苘能省则省，笑容略微尴尬：“我不会用天然气。”

    “那我买个电磁炉，你会做饭吗？”

    “一点点，能吃。”

    不知道是不是谦虚的说辞，满以换拖鞋时元苘靠近，感知到他带回来的凉气随口问：“外面很冷？”

    “比昨天温度低，你去吃饭吧！我取完资料就走。”

    两人见面次数少，在房主面前元苘卑不足道。

    说不上哪里不对，满以总感觉她不是之前那个人，想回卧室又驻足道：“我要去趟大兴安岭，如果有人上门收取暖费别开门。”

    “大兴安岭？”

    “去那边了解鄂伦春族。”

    时代洪流让民族融合变成趋势，但满以还是希望少数民族可以保留自己的文化，去年他就准备去那边深入了解，可教授不能随便请长假，把工作交接完一直拖到现在才离开。

    “我可以去吗？”察觉问话冒失元苘开口解释：“我卖包把贷款还完了，之前在网上开过直播，现在想做自媒体。你放心我绝对不惹事，就拍点风景、美食、文化做视频。”

    找工作太难了，经历过无数次失败和被骗后她想创业，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大兴安岭山区很多地方不通车，满以垂眸看见她的真诚和期盼，轻呼吸启唇道：“好，后天一起出发，那边冷多带些衣服。”

    “谢谢，找工作很多事都……谢谢。”

    “泡面要坨了。”

    元苘抬头看见他礼貌的笑容，无法缩短的距离感似在说他们轻如鸿毛的关系。

    满以回卧室确定去大兴安岭的路线，希望她的镜头可以记录这个正在消失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