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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骨

    

拆骨



    内含触手、产卵、抹布等r18内容,谨慎观看!

    《拆骨为诗》(2017年完结的短篇)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重,黑发男人闭目靠墙坐着。腹部的伤口还在汩汩不断往外渗血,不过因为衬衫本就是深色,看不大出来。

    即使是身受重伤他也不愿用躺的姿势,舍弃那副贵族气度,尽管那能缓解他的伤势。庞大的身躯让薇薇联想到古阿拉巴斯坦神话传说中的黑龙昆图库塔。

    对于能力者而言,海楼石碎片残留在身体里是怎样一种感受呢?薇薇心想那一定不好受,而且海楼石让他无法用能力愈合伤口直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海军的人已经第二次在外面喊话了,询问里面的状况。已经不得不出去了,不然时间久了对方可能会采取砸门之类的硬性措施。

    克洛克达尔拉着她的左腕,准确地说是往下坠,迫使她弯腰去听他的低语。

    “别把我交出去。”

    语气没有哀求之意,也没有疲惫,安之若素。他睁开眼,波澜不惊的黑眸,薇薇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两人在此刻交换了眼睛。①她能感受到他这一眼的目的单纯只是为了看看她,没有类似威胁的意味。

    时间会在某一节点或某一段变慢吗?理论上讲是不可能的,小气的光阴对人一样悭吝也一样公平。

    薇薇明显感到时间在这一刻接近停滞,连空气也粘稠起来,又像那首钢琴家指下流淌出的以舒缓著称的名曲。

    他笑了,嘴角倏地上扬,于是时间一下又恢复了正常流速。

    “算了,你把我交出去吧。”

    他漫不经心,仿佛说的事与自己无关。

    薇薇不禁想他在监狱里度过的那两年,给他留下了什么。被称为海贼坟场的炼狱,借着百代难遇的机会从中逃出,如果再回去,可不会有下一个路飞闯进去,也不会有下一场顶上之战了。

    “我该把我的肋骨拆一根给你。”②他说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话,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并不存在的刀子。当然没有找到。

    克洛克达尔松开手的同时闭上眼,是听天由命了么?这个时候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命运强加给他的未来,毫无光明的未来。

    咬咬下唇,薇薇向门口走去。短暂的路程,她的心路要远漫长曲折得多。他的伤,有她的一份吗?

    不。回想起方才战斗的情景,诚实的内心反驳道。他并没打算保护她,只是碰巧他受伤了,她没有,仅此而已。

    海军是不知道克洛克达尔的存在的,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来保护她。可以说克洛克达尔的命运掌握在她手上,她接下来对海军说的话将直接影响他下半生的归处。

    她不是个好纠结的人,正确的抉择总是很快做出。现在处于交叉路口,她却在犹豫。留着他表面上看不出能有什么好处,隐患倒是能列一串长单。再说,他怎么敢肯定她会替他隐瞒,那自相矛盾的话语,是为了迷惑她吧?

    薇薇警惕地把孔雀锁链勾在尾指上,将门拉开一条窄缝,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奈菲鲁塔利殿下,您没事吧?”门外确确实实是穿着制服的海军,不会有错。

    “我没事。”薇薇一开口才惊觉自己声音沙哑,“让贝尔过来。”

    青年海军露出为难的神色:“那位大人恐怕不在此地。”

    “拜托请务必联络到他。”

    “好吧。”

    薇薇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看见沙地上那一大滩的血迹:“刺客都抓住了么?”

    “有三个死了,两个逃了。”

    “没有活口?”

    “没有活口。”

    薇薇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这个房间,直至贝尔到来。

    “殿下。”大鸟在空中落下,到了地面化成人型。

    “父王怎么样了?”薇薇有意回避这群海军,就用阿拉巴斯坦语问。

    “陛下安好,倒是您受苦了。刺客身份不明,但我估计是那帮种玫瑰的人干的。”塞拉瑞斯王国的国花是玫瑰,种玫瑰的人是代指的隐语。

    薇薇点头表示同意。世界会议上塞、阿就格林阿莫的问题没能谈妥,本就关系不好的两国矛盾愈加激烈,传言说塞拉瑞斯女王上周召蒂利亚将军到新诺林去是为了商谈对阿拉巴斯坦开战的事宜。

    “殿下,我带您回宫。”

    贝尔不明白她为什么迟迟不肯从屋里出来,踌躇片刻薇薇告诉他:“我要带个人回去。”

    “谁?”

    “因为海军在这里,我暂时没办法说出他的名字。”

    贝尔的眉头拧成“川”字,出于对王女的信任,他转身对领头的海军交涉几句,让他们离开了。

    “喂,你还活着吗?”薇薇抓住克洛克达尔的肩膀晃了晃,后者看上去已经失去了意识。她把食指中指按在他脖颈上,测到他突突跳动的脉搏,知道他没有死。那颗心脏依旧顽强地跳动,不知何时才会被死神的镰刀收割去,但至少不会是当下。

    贝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殿下……”

    “抱歉,贝尔。”愧疚之情充斥着胸膛,她抿着唇,清晰记得两年前贝尔回到王都的情形。不止是他、路飞,包括整个阿拉巴斯坦,差点毁在这个男人手下。

    一念之差,她终究狠不下心。

    薇薇把受伤的克洛克达尔安置在王宫的图书室里,秘密派人取出了海楼石残片,为他的伤势进行医治。这件事除了贝尔,只有少数几个心腹知晓。

    再次醒来时他的右手腕上套着一个海楼石环,很和善地限制他的能力。左腕的钩子也被取下,空荡荡的袖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克洛克达尔没什么怨言,对此表示理解。他不会说自己有一百种方法打开这个脆弱的石环,假如这些可有可无的措施能让她不带畏惧地靠近自己一点,倒也不错。

    王室图书馆平常基本没有人去,即便那里的阴凉很让人快意,但曾传出了闹鬼的传闻——有人声称看到了故去的奈菲鲁塔利十一世的亡魂。迷信的下人们都绕着那走,就连国王本人也信三分。也只有像薇薇和克洛克达尔这样的无神论者,才敢无所拘束地自由出入吧。崇尚自由的海贼从来不忌讳触犯禁忌,她骨子里有着海贼的野性。

    耀眼的金光被大理石的窗切割成规则的菱形,总有一角会落在那个白衬衫背影上。惰懒的坐姿,翘着二郎腿,左腕搭在右膝盖上,或者是在伤势未愈的腹部。虽说受了重伤,他的精神很好。

    塞拉瑞斯与阿拉巴斯坦的边境冲突越来越频繁,而她连塞拉瑞斯的首都新诺林在哪都不知道,当务之急是了解对手,所以她最近读了很多有关塞拉瑞斯的资料。

    薇薇踩在梯子上到高处去找需要的资料时,常常半天找不到自己想要的。这时她会趴在书架上做短暂的休憩,看着坐在高背扶手椅上的魁梧身影,给人可靠的印象,浮躁的心绪不知不觉平静下来。

    等她回过神来,时间已经溜走了不少,她才又按着书单去在书架上一行行的找书。两人没有一句交谈,可能是在等对方先开口,也可能是真的无话可说。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内心有种隐约的期待,大概是神经绷得太紧,渴望能做点无关国家大任的事释放压力。

    父王上了年纪,身体不好,连这次的世界会议都是她代为出席。作为公主,未来的女王,她必须尽快参与到国事中去。

    战火迫在眉睫,那正是她不期望看到的局面。她很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像一个站在远处看着木板边缘的牛奶瓶坠下的人,拼命奔过来想要在事态无可挽回前接住,明知难以实现却还不得不用尽全力地跑。

    转眼一个月过去,局势并未有丝毫好转,反而恶化得更厉害。她心烦意乱地站在梯子上,又一次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书。趴在柜顶,今天克洛克达尔少有地离开了座位,正在离她不远的一个书架下翻阅一本书。

    薇薇记得那个区域放的是诗集,世界各地大多数民族的都有。

    海贼能读诗?这和他的气质倒没什么太大的违和感,但她莫名有种想笑的冲动。

    像是察觉到她略带嘲笑意味的目光,他抬头朝这边望过来。她心虚地低下头,才想起自己本不必畏惧他,这里是她的国家。

    无意中瞥到在左手边有她想要的那本书,差一点就能够到手。她嫌麻烦不想再下去移动梯子的位置,就踩着书架伸长手臂去拿。

    也许是被他那一眼惊扰了心湖,在高处重心偏移的王女拿到书的刹那竟发起呆了。梯子晃了晃,她失了平衡。

    在她反应过来自己掉下去之前,读诗的海贼丢下手里的书,用沙化的方法以普通人办不到的速度飘过来,稳稳接住了她。

    诶?她眨眨眼,发现他右腕上的海楼石手环早就不翼而飞了。

    “谢谢你,克……克洛克达尔先生。”

    足尖落地的时刻脸颊温度飞速上升,心脏怦怦的跳动声太响亮了吧,她有些发窘。

    他若无其事地把刚刚扔掉的书捡起来,看着残缺不全的书页:“书坏掉了。”地上还有一些书页化成的沙粒,他启动能力的时候它们还在他手里。

    “没关系的。”

    查看页码后,他摇摇头:“这几页我还记得,给我笔我能默出来。”

    “这么厉害?”

    “算不上什么。”

    那天下午她没有急着回去把自己埋在书山卷海里,告诉自己要有张有弛,不放松是不行的。她就坐在他边上看着他在洁白的稿纸上默写那些清新隽丽的诗句,宽厚的手掌握住纤细的羽毛笔,流畅地吐出蓝色墨水。偶尔在某个地方停顿,没一会又继续走下去,那些停顿就成了无声乐曲的间奏。

    有那么一小会,时间又变得粘稠起来,就像那天他握住她的手,同她交换眼睛时一样。他有一双让人看不透的眼睛,像厚厚帷幕遮挡住心灵的窗户,拒绝任何光线渗入。

    据薇薇所知克洛克达尔是阿拉巴斯坦人,他出海前的档案去有关部门查询一下还是能拿到的,不算滥用私权。奇怪,她为什么想了解他的过去呢?

    他放下笔,转过头来看她,一言不发。时间流速在这一刻又恢复正常,并且有意追逐多给她的时间,以可感知的速度向前奔去。

    她不由得怀疑他有窥见人心的能力,努力掩饰着慌张:“怎么了?”

    “抄完了。”他把那一叠纸推到她面前,意思让她看。

    泉水、汉广,熟悉的文字,语言表达方式却很陌生,应该是译过来的。

    “是一个很遥远国家的诗啊。”

    “还很古老。”他用手背拭了拭湿润的额角:“他们写了很多诗,很多。但阿拉巴斯坦这边的人很少写诗,只有流浪诗人干这个。”

    “嗯。”此刻她脑海里充斥着地理环境差异决定论,但觉得不适合当下的气氛,没有说出来。经过这两年的历练,她也成长了不少,不会像以前那样把自己知道的非说出来不可。

    “其实我从小的梦想是做流浪诗人。”

    她停下翻阅稿纸的动作,看了他一眼,用肢体语言说:你是在开玩笑吧?

    转念一想,小孩子稀奇古怪的想法谁又能搞得懂呢。她的童年刚过去没多久,清晰地记得自己目标笃定地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公主。现在这个梦想有些改变,她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女王。果然平民家出生的孩子和王室家出生的孩子还是有差别的。

    克洛克达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对她说这个,少女有着小鹿般的眼睛,很像神话中的神鹿,只要向它说出心愿就能轻易实现。

    他轻咳一声,伸出自己的右腕:“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克洛克达尔先生又不是怪物。”

    她的反问让他一时语塞:“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

    “会有为了救人不惜暴露自己的怪物吗?”她站起来,抱着害她摔下来的那本书跑走了,翻飞的裙摆像白蝴蝶在扑棱翅膀。

    克洛克达尔才注意到她对他的称呼又变回了小时候,初遇时她躲在寇布拉身后,抓着父亲的衣角,怯怯地看着他,说:“您好,克洛克达尔先生。”

    唉唉,真是光阴飞逝啊,转眼间小丫头就长这么大了。摩挲着下巴,她水蓝长发的幻影还残留在视网膜上。发了会呆,他低下头又浸入诗的海洋。

    反正到伤势痊愈他有大把闲置的时间挥霍,年纪越大对海上生意的关注度越低,人生苦短,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和两年前比,他的雄心壮志像过度使用的刀具,消磨得很是严重。

    心底有个声音说消磨最厉害的时期明明是在图书馆的这一个月。那个杰出诗作层出不穷的国度还有很多的寓言故事,比如蜗角虚名。读多了这种故事,自然觉得权力酒杯里的内容不比旧日。

    文学的力量是很巨大的,在这里再待上半个月自己会变成个隐士也说不定。无所事事地趴在桌上,宛如蛰伏的野兽。进取心没有死,那一定是进入了休眠的冬季。

    衣料窸窣声比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要更易听见。她又来图书馆了啊。他默默地想,有了昨天的教训,今天她爬梯子时会很小心吧。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以为她会直接去书架那边。

    她放了一个黑盒子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特制的点火器。嗅到烟草的气息,他的眼睛亮了亮。

    “生日快乐,克洛克达尔先生。”

    生日这种东西有几十年没过过了,他挑挑眉,打开盒子,里面装的是新剪好的雪茄,但不是他常抽的那种。

    “差不多记得你抽的是这种,不知道有没有弄错。”她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指,显然期待认可的答复。

    两种雪茄看上去很像,别说外行人,内行人也有搞混的时候。她对雪茄肯定不了解,被合作对象称“诚实得令人发指”的他却口是心非地说:“嗯,是这种。”

    她松了口气:“可别被贝尔看见了,这些是我背着他弄来的。”

    他夹起一根,她替他点上,说:“感觉好像在点生日蜡烛。”

    “你要是点四十多根我可抽不完。”

    她掩嘴轻笑,看着好久没碰烟草的他贪婪地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的白烟在空中袅袅地上升、消散。她忽然不作声了,他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氛围包裹。

    不晓得它的名字,只是很安适地依赖它,就像zigong里的婴儿。他们第一次知道自己活在世上不仅仅是呼吸空气,还需要呼吸这样的氛围才能生存。

    不知过了多久,他问她:“要试试吗?”

    “不,不用了。”

    他也没有勉强她,只是些许遗憾。

    她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满满的话堆在心里。他没有看她,目光注视着别处。泪水慢慢充盈了她的眼眶,她仿佛看到了三十多年前那个父母双亡的男孩如何在大地上艰难地挣扎求生。

    他的生日是她拿到他的档案后才知道的,与此同时她知道了他幼年时的遭遇。那样悲惨的经历,凡是良心尚存的人看到都要哭的。昨天她就悄悄哭了一次,早就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

    假如一个人遭受的苦难能和他犯下的罪过相抵,那克洛克达尔可以称得上清白无辜。她悲哀地想着,想着,到了该转化成语言的时候它们都化成了泡沫。最终她什么也没说,捂住将要发出哭声的嘴,转身离开了。

    有那两件事作为契机,图书馆的两个读者开始有所交流。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塞、阿两国边境,对面蓄意挑事,这个时候也只能下令回击。全面战争尚未爆发。

    她曾问他她在世界会议上的演讲如何,他含蓄地说“不是很好”。她很沮丧,知道是自己导致了这次战争。

    “这不怪你。”他咬着雪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石桌面:“塞拉瑞斯·伊丽莎白对格林阿莫觊觎很久了,战争在所难免,现在不打,以后也要打。”

    “还是不愿意看到人民流血。”她垂下眼帘,长睫毛像栖迟的夜蝶。

    过几天,她翻着兵书和他说:“没有可以派往南面战线的将领。”

    “阿拉巴斯坦不是有三个大将军,十九个小将军吗?”

    “都被派到别的战线。是我的失误,没想到阿莫王国会和塞拉瑞斯结成同盟,本来不用在多利多开辟新的战场的。”她合上兵书,“我得亲临前线了,不然南面就要沦陷了,对方可是派出了‘沙漠之狐’艾利克斯,第一剑士欧文也在。”

    他没有说话,把雪茄从嘴上拿掉,放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他的注意力牢牢被她的话吸引了。

    “克洛克达尔先生的伤势康复了多少呢?嘛,你要想多留一段时间也可以,我不在阿鲁巴拿的时候贝尔照顾宫里的事,有什么事找他就好了。”她顿了顿,“下次回来的时候估计你已经回海上了吧。”

    “我去吧。”

    “嗯?”

    “我为塞拉瑞斯王室服务的时候领导过军队,如果你看过我在新诺林的档案。”

    她连连摇头:“不行。”

    “身份的问题很好解决,只要有军印,士兵就会服从。我认识艾利克斯的父亲,知道他们家族世传的战法。你不信任我吗?”

    他提到信任这个问题了。在她看来,只有关系非同一般的人之间,比如伙伴,才有信任一说。薇薇的手指绞在一起,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常会这么做。

    看到他随手放下的雪茄点着书页,她叫起来:“呀!”

    他迅速沙化隔绝空气扑灭了火。

    “还好这几页是我看过的,我能默出来。”

    话题暂时被转移,她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默下译文。他写道:

    “击起战鼓咚咚响,士兵踊跃练武忙。有的修路筑城墙,我独从军到南方。

    “跟随统领孙子仲,联合盟国陈与宋。不愿让我回卫国,使我心忧忡忡。

    “何处可歇何处停?战马跑了哪里寻?一路追踪哪里找?不料它已入森林。”③

    她看着译文说:“那个国家也有战争啊。”

    “每个时代都有战争的。”他一边写一边回答道。

    一般诗歌都有四行,他默到第四行时戛然止住。

    她问他:“怎么不写了?”

    “我忘了。”他的声音没有懊丧。他说谎的时候比说真话还像真话,这是经历多年海上生涯后得到的能力。

    “忘了?没关系,反正只是诗而已。”她没有在意,这时她在想另一件事。她做了个很大胆的举动,握住他的手,感受那粗糙可靠的触感,说:“我把军印交给你,你去南线。”

    他握着她的手,说,好。

    不到两个星期,塞、阿两国战争全面爆发了。

    前线的战斗很惨烈。没有战争是不惨烈的,人类喜欢自相残杀,众多动物里尤其偏好同类流淌出的鲜血。

    战争持续了两年零一个月三天,以两国和解落幕。前往多利多的那个人没有音讯,但她在等待。要管的战线太多,出于对他的信任,多利多那边不传来战报她不主动去询问那边的状况。

    战争结束之日她知道他在与图恩第一剑士欧文的对垒中败北,身受重伤,濒临死亡。

    在她潜意识里,那个人是不会死的。他有着顽强跳动的心脏,死神的镰刀也很难收割走它。

    然而战后没多久从边境寄过来的那根肋骨却诉说着无情的事实,他又不是不死的怪物,是普普通通有弱点的人。

    看到沾着血痕的绝笔,她才知道他那天并非忘了诗句的下文,只是忽然不好意思当着她面写出:

    无论生还是死,聚散与离合,我早已同你立下约定。让我握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到老。

    只是和你距离遥远,没有办法再见面。只怕分离得太久远,没有办法实现誓言。

    END

    ①:化用诗句“爱情就是交换眼睛”。

    ②:亚当夏娃的梗。

    ③:《国风·邶风·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销梦》(2022年完结,对上文的续写)

    1

    薇薇是哭醒的,因为她梦到被派去多利多的那个人死了。

    她伏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支笔。昏黄的灯光照在眼前的纸条上,勉强划开现实与梦的界线,理智告诉她那仅仅是个梦,不是真的。

    她揉揉眼,察觉到胳膊有些酸痛。克洛克达尔留下的纸条被泪水打湿了几滴,她皱起眉,但仍久久沉浸在梦的余韵中无法自拔。

    梦里她在王室图书馆找书,阳光晴好,没有任何不吉利的征兆。直到她看见那个空着的座位,仿佛天启,一个声音告诉她:他死了。

    所谓做梦就是这样,许多清醒时轻易就能否定的谬论在睡梦中竟是真理。薇薇在梦里对他已死的事实坚信不疑,心痛得快要裂开来,无法呼吸。

    一年多了,那个人依旧没有消息。她担忧国事的同时不免想起他,想起他们临走前在图书馆的对话,他没写完的诗行。

    前不久她在他经常看的那本诗集中看见了这张夹在里面纸条,他笃定她会打开它的,于是留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等我回来把这两句诗补上”。这笔锋何等的自信,何等的从容不迫。

    薇薇把这张纸条压在镇纸下面,当她累了就把它拿出来看一看,心中顿时充满了勇气。薇薇擦擦眼泪,小心翼翼地把他留给她的纸条收好。

    她托着腮呆呆地看着桌案,她很想信任他,但是她发现自己其实对他还不能完全信任。克洛克达尔和她的同伴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又是那样不显山露水的性格,不像路飞把心思都写在脸上,宣之于口,非常好懂。

    他们年龄差得太大,她对他的过去实际上一无所知,从三年前的事件中她了解到的是他的心机深沉和狠毒。倘若他因为那些嫌隙背叛了她呢?

    薇薇不敢想象下去,诚然她会伤心,更让她难过的是她国家的利益会因此受损。和她的国家比起来,她个人的感受倒是其次。年纪轻轻她就被社稷重任压得喘不过气,为了她的国家她可以不上路飞的船。只要她深爱的国家能好好的,她不会吝啬于牺牲自己。

    她合上双目,十指交错默默祈祷着,希望神明保佑。关于他的生命安危,她不会顾虑太多。和路飞战斗时他层出不穷的后手让她印象深刻,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在今夜做了那个梦之前她都是这样确信的。

    可是这个不祥的梦动摇了她的信念,或许他会死,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被打败过一次,有一为什么不能有二?他是人不是神,他也会流血……薇薇思绪混乱,光是在这里想着事情是不会有结果的。到最后她像以往那样把一切交给上苍,在这件事上她只能在命运之河里随波逐流,除了祈祷她无法为他做些什么。

    战争结束了,先后班师回朝的将军们来王都面见国王,汇报战功、上交军印。有一块军印很特殊,却是交到了薇薇手里。薇薇认得它,那是她交给克洛克达尔的军印,但是他没有回来。

    薇薇捧着沉甸甸的军印,像是捧着自己的心脏。她长出口气,心想他大约还活在世上某处,只是不打算回阿鲁巴拿。他和她算不上什么特殊关系,既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父亲,和她有过仇也有过恩,世间大多数人都是这样。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她不会忘记他们之间有过的那种无法形容的隐秘的感情。

    前提是他真的还活在世上。

    薇薇手不自觉地颤抖,其实就算他活下来不来见她,和死了也没有区别。活着不过是给了她一份念想,就像路飞他们,虽然如今天各一方,但她相信自己和伙伴们总有一天还会再相见。

    曾经她恨他入骨,恨不得生啖其rou,但随着那段时间的接触,现在她更希望他活下来。换而言之,她希望有天能再见到他,看见那双交换过去的属于自己的眼睛。

    薇薇想他们不再是敌人,那有什么理由不相见呢。

    她又明白自己的愿望是幼稚的,那个男人近乎无情,除了他所要追寻的理想其他什么都不会多看一眼。

    薇薇没有大把的时间去缅怀已经成为历史的事情,她的身份是历史书写者,所作所为都会载入史册,在后世面前毫无隐私可言。她要安排人监督阿莫王国是否履行了和平协议的内容,受灾地区的战后重建工作也很麻烦,甚至她要留神不让战火重燃。

    又过了两个月,薇薇终于真正意义上的闲下来了。父王很心疼她,让她好好休息。她最想去的地方不是宫外,而是王室图书馆。

    阳光一如既往被大理石的窗格切割成规则的菱形,有一角落在那个黑大衣的背影上。薇薇差点叫出声来,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这是她的梦。要么是她眼花了,要么是他的幽灵,他怎么会回来呢。

    “克洛克达尔先生?”她出声试探,好在那个身影没有在她打破寂静的时刻消散。

    听到她的呼唤,大背头抬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起身,转过来定定地看着她:“我说过,我会回来把没写完的诗补上的。”

    薇薇捂着嘴,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呢,明明经常翻看那张他亲笔写下的纸条,她真是个笨蛋。说到底这个男人说谎太多,以至于她下意识觉得他会食言。

    “怎么哭了?我又没缺胳膊少腿的。”男人如是说着,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没什么,我、我太开心了。”她试着让眼泪停下来,但是她做不到。

    将近两年未见,克洛克达尔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他是个中年人,是早已晾干成型的陶器,只会添几道裂痕,打碎了也还是那样。不像年轻人,年轻人是未成形的泥胎,容易受环境影响,谁都可以伸手捏几下,一段时间一个样。

    薇薇气质比十六岁初遇那年成熟多了,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公主变成一个有担当又坚强的国家领导者,唯一不变的是她对国家的热爱。

    克洛克达尔犹豫了一下,迈开长腿走过来。他的大手落到薇薇的头顶,克制又隐忍地抚摸着她,动作一点也不温柔,但已尽到他最大努力。说实话他更想粗鲁地把她拥入怀中,以能勒断人肋骨的力道搂着她,告诉她他爱她。

    她美丽又知性,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从很久以前便是如此,他压抑兽性压抑得很痛苦,就像野狼看着鲜美可口的羔羊在面前蹦来蹦去,也不能亮出利爪和獠牙,徒流口水罢了。

    之所以没有对她做过火的事情,全凭烟草和他的理性在坚持。这丫头把他当成长辈来看,他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们关系本来就不好,能走到这一步全靠她的善良。如果他妄想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只会破坏掉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形成的连接吧。

    手下水蓝色的长发,起伏如同波浪,海涛是海上再常见不过的景象,因此他很少留神关心它们。没有人能独占大海,哪怕是海贼王也不能。但她那宛如波涛的长发乃至身心却可以被占有,而他不会是那个人。他猜那个人会比他年轻,比他在那个年纪更加有作为。

    思及此,克洛克达尔一阵心烦意乱。如果他不喜欢她,才不会关心她国家的死活,更不会为了她以身犯险去前线。他这么做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一点也没有,简直愚蠢至极,他有多少年没做过这种白费功夫的事了?

    仅仅是摸头,薇薇不会有所抵触,但也不会任由他摸着。

    她匆忙擦拭眼泪,对他说:“我去给你拿笔。”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克洛克达尔咬紧嘴里的雪茄。她穿的这条粉色长裙完美勾勒她身体的曲线,他真想不顾一切将这具娇躯抱在怀里,狠狠疼爱她一番。

    真见鬼,他都多大岁数了居然还会有这种冲动,又不是思春期的小毛孩。克洛克达尔不自觉加快了抽雪茄的频率,想用尼古丁把涌动的情愫摁住,不过是饮鸩止渴。

    “克洛克达尔先生,给你。”薇薇欢喜地把羽毛笔递给他。

    他用深蓝的墨水在纸页上写下当年未写完的诗句:“无论生还是死,聚散与离合,我早已同你立下约定。让我握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到老。只是和你距离遥远,没有办法再见面。只怕分离得太久远,没有办法实现誓言。”

    薇薇心脏怦怦狂跳起来,她颤抖着把手叠在他的手背上。她的心情是忐忑的,她还从来没和异性这么亲密过。他出征前她也握过他的手,但当时大战在即,她不晓得两人是否还有再见之日,才会一时忘情。

    克洛克达尔深深看了她一眼,反手扣住了她的手。宽厚的手掌感受她温热的手汗,长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葇荑,无需多言,便明了彼此的心意。

    他顺势将她揽入怀中,薇薇配合地闭上眼,接受他狂风暴雨般的亲吻。克洛克达尔吻她的方式很有海盗风格,柔软的舌头强势地撬开贝齿,闯进她的口腔,野蛮地掠夺着她的唾液。他甚至不想给她留有呼吸的余裕,吻到后面薇薇脸都憋红了。

    唇分时她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克洛克达尔回味着刚才的吻,感到自己的下体硬得发烫。

    军旅中的夜晚,他不止一次念着她的名字,幻想和白裙下的玉体缠绵,将他的体液悉数泄入。直到刚才他还以为和她亲昵只能是一种奢望,他怜惜她,不想用强硬的手段打碎她这个漂亮的花瓶,因此也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敢触碰。

    这个吻真实发生的吗?他捏过她的下巴,欣赏她微微肿起的红唇。男人得意地笑了,这下他确信她并非神龛里不可亵渎的女神,而是有血有rou的凡人。

    她坐在他大腿上,眨了眨眼,说:“我可以和你做的,那种情侣才做的事。”

    虽然说得很含蓄,但薇薇会主动是他意想不到的。她的恩准在他听来犹如天籁,克洛克达尔立刻把桌上的书推开,扯掉大衣垫在上面,将她放了上去。

    薇薇低呼一声,躺在他的大衣上注视着他,浑身上下散发不知所措的气息。克洛克达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以他的体型把她撕成两半也并非难事,在他面前她像是一只金丝雀,那种可以用一只手就攥死的小鸟。

    随着他手探入裙中将它撩起的动作,薇薇胸口起伏着,对于即将到来的zuoai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恐惧要更多一点。

    克洛克达尔看着她向他展露的地方,先是饱满的小腿,小腿肚圆鼓鼓的。之后是膝盖、白皙的大腿。此时他的心出奇地平静,在稳cao胜券的时候他总是这样。他的心态老了,年轻时的他才会为一次胜利激动不已。

    裙子即将掀过腿根的时候,他动作忽然停下了,看着她的眼睛说:“阿拉巴斯坦那么多个将军,你是不是打算挨个睡过去犒劳他们?”

    一句轻飘飘的话,其中包含的侮辱性让薇薇呆住了。

    她突然不想和他继续了,一点也不。他歪曲了她行为的含义,把她对他的爱意置于何地?她想说不是的,她愿意和他zuoai不是因为他凯旋而归。她爱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做了这件事,换成其他人来她并不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的身体献上。

    她不是口齿伶俐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只会张口结舌。

    他剥掉她身上的衣物,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克洛克达尔不是不清楚自己的话语有多伤人,他是故意的。他想起自己的失败,想起路飞和她的拥抱,他们的羁绊会比他和她的更深吗?

    答案渐渐明朗,比他年轻还优秀的人不是现成就有吗?

    该死,他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吃醋,还说出那样的话去刺伤她。

    薇薇两眼泛着泪光,把头别向了一旁。这让克洛克达尔的心蒙上了阴霾,已经说出口的话是没办法收回的,即便他说“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又能改变什么。

    他再次端详她的眉眼,那张上天赐予她的面庞。她的肌肤是娇嫩的,即使不施粉黛,也自有年轻为她打扮,青春活力的笑容是整张脸最好的装点。而他呢,已经过了盛开的年纪,照镜子时看到的只会是自己日渐衰败的容颜。

    他恐惧衰老,衰老意味着与死亡越来越近。年老的雄狮无力追逐矫健的羚羊,钝爪撕不开猎物的皮rou,苟活在世上意味着受辱。任何生物到了老年都是不堪的,至少他不想见到一个年老且一事无成的自己。

    他不仅嫉妒路飞,也嫉妒比自己年轻的她。他爱她身上的美好,同时也恨她太过美好,以至于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他要用语言去攻击,似乎这样能拉近他们之间的差距。

    窗外阳光明媚,今天天气炎热,图书馆里相比外面要阴凉。薇薇感到他湿热的唇印在自己的胸口,男人坚硬的胡茬蹭得她略痛,更多的是一种痒。他在吮吸她的rutou,用手抚摸她光滑如缎的大腿。

    他轻轻用舌头挑弄她的rutou,牙齿并不用力咬,随着吞咽的动作自然而然陷进她丰硕的乳rou。没有胸罩的聚拢作用,她的胸看起来不那么夸张,大小刚好适合他,这让他的脑子被喜悦填满。

    克洛克达尔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因为能吸女人的胸而心花怒放,这不像他。他的掌心犹如在灼烧,从几不可闻的喟叹中薇薇体察到他的兴奋。

    抚摸、亲吻,所过之处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点燃薇薇的情欲。在她彻底沦陷前,她还在想那些从战场上活着回来但是残疾了的士兵。他们有的失去了一条腿,需要拄拐,有的失去了手臂,衣袖从此空了一只。倘若这场战役输掉,她可能要考虑把自己嫁过去和亲,更糟糕的情况是她沦为亡国奴。与其做不认识的人的奴隶,还不如把身体交给自己喜欢的人什么的……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克洛克达尔手指拨开她略微潮湿的小花xue,得以窥见秘密花园粉嫩的一角。在他目光的注视下,薇薇愈发羞涩,皮肤变得白里透红。

    克洛克达尔用牙咬着脱掉中指上的戒指,比起她炽热的甬道,他手指的温度还是低了些。他将它探进去,温暖的rou壁完全包裹住了他的中指,前方好似没有尽头。滑腻多汁,触感像某种软体动物。薇薇的爱液黏糊糊的,但是量并不多。

    薇薇仰望着高高的天花板,尘埃在若隐若现的金线中飘荡。光阴是她看不见的东西,但现在王室上百年的历史好像在那里流淌。

    她躺在那里,没有刻意去看他,在猜他放进她身体里是哪根手指。首先可以排除大拇指,长度明显对不上。剩下的四根似乎哪根都有可能,太难分辨了。

    她的手臂向后探去,一边享受他动作带给她的快感一边拿手背体会着大衣毛领的绵软。她嗅到雪茄的气息,克洛克达尔真的很喜欢抽烟,直到现在还叼着雪茄。他被关在推进城里有雪茄抽吗?

    她听到克洛克达尔解开腰带的声音,他在脱裤子。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薇薇有些紧张,蜷缩起脚趾。

    她咬着手背,试图转移注意力。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个公主,在桌子上和海盗zuoai什么的,还真是yin乱不堪啊。

    诚然她流着王室的血,但得益于父亲的教育,她并没有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上。所以她才会和路飞他们成为那么要好的朋友,也能对克洛克达尔敞开心扉,接纳他、爱上他、允许他。

    可是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插进来了,撕心裂肺的痛楚让薇薇面容扭曲,眉头蹙起,尽可能忍耐着不发出惨叫。

    干涩的甬道绞紧了克洛克达尔的长器,夹得他很痛。薇薇高潮来得太快,一时他进退两难。薇薇抓紧了身下的大衣,心里隐约有了悔意。她不适应xiaoxue被巨根cao干的感觉,腿不受控制地想合并。他小臂托着她的腿弯往她身上压,逼得她只好把腿大张开迎合他的进入。

    她身体健康又正值青春年华,水少是因为没经验加上前戏做得不到位,插到后面爱液也就充沛起来。空荡寂静的图书馆里回荡着他们rou体交合发出的声响,还有薇薇欲仙欲死的娇喘。

    克洛克达尔没有性生活,不会随身戴套,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射。他讨厌小孩,也不打算要小孩。他不会抱侥幸心理,万一薇薇真怀孕了,那绝对比现在让他忍着不射难受。

    老实说克洛克达尔不太满意他们的第一次,首先这个时间就不好,大白天的没个气氛,而且做完还要穿上衣服去忙别的事。头脑清醒了再回想起两人刚刚一时冲动、干柴烈火,怪尴尬的。其次是这个地点不好,虽然不会被人打扰,但zuoai终归不舒服。以后缺乏刺激了可以试试在床以外的地方做,可这头一回就在图书馆干起来……他俩到底是冲动了,主要是当时薇薇都把话说到那种程度了,他要没点表示那他还当什么男人。

    最后他对两人欢好的表现也不是很满意,因为体型差得多,他们身体契合度不高。薇薇嫌他大,他嫌薇薇紧。唉,能被她当男人看、得到她的允许已经是意外之喜了,他从来不指望靠着运气好做成什么。

    克洛克达尔看着她整理裙子上的褶皱,抬手帮她把几缕乱发拨正:“过几天你来雨地找我,我带你好好玩玩。回头我让人送一只电话虫给你,到了再联系我。”

    “那也得我有空才行。”薇薇头也不抬地回答,后半句话像是小声嘀咕又像是对他说的:“我忙死了。”

    克洛克达尔对她的抱怨哂然一笑,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目送着她离开了。

    薇薇吩咐侍女在浴室里放好热水,好好洗了个澡,把zuoai时出的汗和两腿之间黏糊糊的血冲掉。

    细小的水雾在白色的灯光下飞舞,她靠在池壁上,让热水漫过脖颈,只一张脸露出水面呼吸。

    她泡在热水里休息,回想那天她听到一位老文臣在向父王进言:“主少国疑,他日宫车晏驾,社稷岂不是……”

    从她记事起就不断有臣子劝父王迎娶新的女子,不为别的,只为他膝下没有儿子来继承王位。薇薇是女儿身,硬要她继承王位也无不可,只是如此一来王权终究会落到外姓手里。谁能保证公主的驸马没有篡权的野心?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寇布拉对去世的蒂蒂王后一往情深,铁了心不愿续弦,硬是拖到现在。薇薇已经长大了,在别的事情上可以为父王分忧,唯独这件事上不行。

    前段时间父王召她去谈话,问她有没有看中的青年才俊,试探她对于子嗣的态度。父王表示她可以不结婚,但必须有一个儿子,而且是能继承王位的亲生儿子。资质无需过于出挑,平庸也无所谓,做个守成之君足矣。

    父王语重心长地和她说“不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信不过”,薇薇能理解父亲的一片苦心,也不禁思考起这件事来。

    生育无关情爱,即使父母不相爱,孩子也照样能被生下来。男人在繁衍这个庞大的任务中只占了很小的一个环节,女人却要怀胎整整十月再分娩,多么不公平,这种不公平此时却方便了她。

    理论上她只要和一个性功能正常的男人多睡几觉,总能怀上子嗣的。如果克洛克达尔没有从战场上回来,她可能会考虑听从父亲的安排,随便找一个世家子弟结婚。

    如今克洛克达尔从战场上回来了,他成了薇薇首要的选择目标。看外在条件他长得不丑,看内在条件他双商在线,身体素质又强,基因看起来很不错。最重要的是他和王都里的那些世家没有瓜葛,不用担心外戚会对王权造成威胁。他是海盗,想必在阿拉巴斯坦停留不了太长时间就会远走高飞。

    选择克洛克达尔还有一个出于她私心的幼稚原因:薇薇希望将来有一天孩子问她为什么要把ta生下来时,她能自信地说是因为她和ta爸爸相爱。

    克洛克达尔方才对她的嘲讽让她有些失望,但薇薇不算太难过。他若是对她太好,他走的时候她会舍不得的。和伙伴们的分别像是从她心里剜走了一块rou,失落、空荡。如果可以,她不愿意再体会一次那种感觉。

    她会成为一个母亲,为了她的国家她必须这么做。薇薇深吸口气,连脑袋一并埋进水中,抱着自己的腿,想象自己是一个胚胎。她在水下听见轰隆轰隆的杂声,不知从哪传来的。她早就忘却了母亲的长相,更不要提在zigong里的记忆。听说那里是个温暖的地方,但是胎儿应该没办法理解什么是安全感吧,人类之初会有感受吗?大概有的吧,可是又有多少人能记得呢。

    薇薇把头抬出水面,站起来。她踩着坚硬的瓷砖池底,抚摸着自己光滑平坦的小腹,以后这里会住进一个小生命。她提前开始不安、忐忑,但这是大多数女性都要走的一步,至少在当今世界如此。

    她很羡慕她的母亲,嫁给了深爱她的父亲,还和他生下了爱情的结晶。尽管那些都是听别人说的,没有亲眼见证过,但薇薇不信奉阴谋论,不会去胡乱猜忌。父亲和她有着直接的血缘关系,要是他的女儿都不相信他,岂不是很可悲吗?

    薇薇抿着唇,打定主意以后告诉自己的孩子ta的父亲是全天下最优秀的男人,只可惜他死得早,但是和她很恩爱。这是善意的谎言,原谅她吧。

    她像蜘蛛结网那样试图编造完美的谎言,热心肠、坦率、正直……这些不属于克洛克达尔的美好品质,在他“去世”后她都会赋予给他。

    薇薇越想越熟悉,猛然发现这个优秀的男人不正是路飞吗?她叹口气,心想他是最好的朋友不错,但不适合做一个丈夫。路飞他没办法和她肩负起一个国家的未来,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喜欢他。还有索隆、山治他们,大家都是她在意的伙伴。

    不知他们这时候在经历怎样的冒险,还有多久能实现他们的梦想。如同之前的那些日子,她的思绪飞越时间与空间,去寻找曾经患难与共的挚友。

    2

    薇薇没有让克洛克达尔久等,过了一个星期就用电话虫联系他。

    她对父王说自己想去雨地旅游,寇布拉想派几个可靠的人给她做护卫,但薇薇一个也没要。虽然以她的实力薇薇打不过特别强大的果实能力者,但好歹做过特工,自保能力还是有的。她不想让父王知道自己要去和克洛克达尔约会,所以从阿鲁巴拿出发,让卡鲁送她到最近的码头,搭乘一艘商船去了雨地。

    薇薇的船是中午到的,在码头接她的是波尼斯,他帮她拿行李,送她上了马车。薇薇头发盘起来,戴着一顶白色遮阳帽和一副橙色太阳镜遮住了她的面容。白色露肩的百褶裙,袖子是荷叶边,显得整个人俏皮可爱。

    克洛克达尔在雨地的洋房占地超大,光庭院就有几百平。薇薇目测这个房子能住几十口人,感慨让他一个人住真浪费。屋内的装潢不是她熟悉的阿拉巴斯坦风格,但是是真的奢华。玻璃茶几上放着水晶烟灰缸,花纹繁琐复杂的地毯看得人眼花缭乱,落地窗干净明亮。窗帘有两道,靠窗的是白色薄纱,靠屋里的是厚窗帘。木质楼梯盘旋而上通往二楼。墙角花瓶里的鲜花沾着露珠,墙上挂着宗教画和风景画,都是油画。

    克洛克达尔从楼上下来时薇薇正侧倚在软沙发上看墙上的画,她估计那些都是名家真迹。橙黄色的天空中一轮小小的红日刚探出地平线,码头边停靠着轮船;一池碧水,几朵睡莲或是绽放或是含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