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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修罗场?(上)

    

运动会=修罗场?(上)



    体育委员已经在方清阳这里晃悠半天了,他感觉自己嘴皮子都要说干了,奈何面前的人是油盐不进。

    “大哥,我说真的,”方清阳皱着眉头:“我真的一点儿运动细胞都没有,你别说让我跑八百了,两百都够呛啊,去了就是丢人现眼。”

    “不怕不怕,不怕丢人,咱们就是一个重在参与嘛。”体育委员双手合十:“同是班委人,支持一下工作啊学委。再说了,你不是第一吗,中考八百成绩不好哪来的第一啊?”

    “别闹了,八百才占多点儿分。”沈听卓上完厕所回来,甩着手上的水顺嘴接道,“你别难为她了,她当时跑下来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停,打住。”方清阳左右手搭在一起,摆了个T,“老班说了,让我在底下看着应付学生会检查,有任务在身,报不了。”

    体育委员仍不死心,拿着报名表还要再劝,“啪”地,一个响指打在眼前,长指一勾,示意他看过来。

    “哎哟,海哥!”他眼睛都亮了,如获至宝地死死盯着刚从外面回来的王海山:“我就知道还得是我海哥!”

    王海山敲敲桌子,示意他把报名表放下来,他打眼一扫,在方清阳桌子上摸了支笔,往八百和一千五上划了勾。

    体育委员满意地“嘿嘿”直乐,送走了这俩“老大难”项目,后面的项目就好说了,他嘴上喊着“谢谢海哥”,一边又把目光移向方清阳。

    “行啦,我俩奉献一个得了,别没完没了的。”王海山挥挥手:“你再墨迹我反悔了。”

    体育委员闻声,一溜烟就跑没影儿了。

    方清阳抿嘴乐,刚想扭头跟王海山说什么,就被旁边围过来的女同学打断。

    “诶,沈听卓、方清阳,能拜托你俩帮个忙呗。”

    方清阳仔细一看,大约是一个宿舍商量好的,一股脑都围了上来。

    “嗯——说说看?”

    “是这样,”班里一个大大咧咧的女生随便坐在了她们旁边的位置上,眉飞色舞地说:“这几天不是运动会么,反正也不上课,能拜托你们俩从外面摊子上给我们带点好吃的不?我们馋外面吃的好久了,平常又出不去,回家的时候时间又太紧。”

    她一巴掌拍在方清阳的窄肩上,把她砸得一歪,惹得王海山皱着眉头“啧”一声看过来。

    “哎哟,王海山,我也没怎么样嘛,别看得那么紧嘛。”

    周围女生“哄”地笑开来,“就是就是”地起哄。

    方清阳脸有点红,但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什么,只是摆了摆手。

    “真不好意思,我不走那个路口,不太顺路。”

    “啊......”女生一脸失落,转而又充满希冀地望向沈听卓。

    “唔......那你们要吃什么,告诉我吧,我记一下。”

    “好嘞!”她们一哄而上,叽叽喳喳地围在沈听卓身边。

    方清阳的手肘被一旁的人碰了一下,她抬眼看过去。

    王海山很轻声地跟她讲话。

    “是真不顺路还是不想带?”

    方清阳瞪了他一眼。

    “既不顺路,也不想带。”说完以后,她轻轻“哼”一声,把脸扭过去,明摆着不想再搭理他。

    王海山抿着嘴角笑,伸手拍拍她。

    “诶,我就问一嘴,这怎么还时兴生气了呢?”他凑近一点:“看在我刚刚解围的份儿上,我比赛的时候,给我送个水?”

    方清阳没吭声,也不看他,脸颊鼓起一点,铁了心似的把聋子装到底。王海山也不着急,就眼里含着笑望着她。

    过了半晌,王海山都在琢磨怎么继续服个软了,身旁的人微微动了一下。

    “嗯。”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带点惊喜地凑过去,被方清阳一把推到一边。

    “真给我送水啊?我听见了,不许反悔啊。”

    “送水?”方清阳气恼地咬咬牙:“我给你送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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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的运动会持续三天,男子八百和一千五的预决赛安排在了运动会第二天的下午。

    当天下午上学的时候,方清阳见沈听卓大包小包地提溜了十几袋小吃,全都是帮班里女生从外面带的饭。

    “怎么买了这么多啊?累成这样。”方清阳看着沈听卓额上淌下来的汗,有些心疼地抽了纸巾递给她。

    “一人一种,一人几种,好多人份,喏,不就这样了吗。”她翻了个白眼,“我就不该心软答应她们,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这活真是——吃力不讨好。”

    “怎么回事?”方清阳昨天下午被李济良派去清点他们给运动员买的犒劳品,没能和她打上照面。

    “有人想吃糖葫芦,但昨天卖糖葫芦的大叔没来啊,我就告诉她没买到呗。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居然冲我发脾气诶,还说‘那我晚饭怎么办?你把我的钱退给我’!”

    “哈!”沈听卓都被气乐了,简直无从骂起:“就像姑奶奶稀罕她那三瓜俩枣儿。”

    “别给他们带了。”方清阳皱着眉头。

    “还有一天,等过了明儿,我是坚决不管闲事儿了。”

    方清阳劝了几句,见沈听卓坚持,就作罢了。

    下午照例还是要继续去cao场上蹲守待命。

    大概所有学校的cao场都是千篇一律,观众席坐落在高台,与下面的跑道并不相通。下看台要通过后面的小门,那里一般有学生会把守,出入需要运动员号码牌或者假条,一是为了保证观众席上有人不至于太空,二是防止有人趁机溜出校门。

    但与此同时,运动员需要后勤保障,各个班也有加油稿的指标,被看台大喇叭念中的加油稿数量是评选班级精神文明奖的重要指标,所以每个班级的观众席下面都坐了一个班委负责机动。

    就是跑腿儿的嘛,说那么好听。沈听卓吃着零食,评头论足。

    注意你的言辞。方清阳瞥她一眼,对方乖乖噤声。

    没错,方清阳就是那个“跑腿儿”的。

    她坐在观众席下面自己搬的板凳上,背后好几箱为自己班运动员准备的纯净水,地上铺了五六张印着网上最新加油词的A4纸,手里“欻啦”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已经写好的加油稿。

    “听听,帮我盯一下,别让他们再乱跑了。”她仰头对着正趴在栏杆上吃妙脆角的沈听卓,挥了挥手上攒了一沓的纸:“我去送稿子。”

    “那你可快点儿,男子八百要开始了。”沈听卓拿张纸擦擦自己手上的粉末,往起点处努努嘴:“已经起人墙了,你再不去估计挤不进了。”

    “他们挤他们的,关我什么事?”方清阳有点疑惑:“我又不是去接他们。”

    沈听卓眯着眼睛往远处看了一下,果不其然,一个高挑靓丽的身影拿着水立于人群中。她又看了一眼方清阳,罕见地有些踌躇。这么久了,王海山什么样儿,大家也不是瞎的,可方清阳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是琢磨不透。

    “羊崽儿,我的意思是,”她罕见地吞吞吐吐:“你不早点儿去接,王海山就有人接了。”

    “什么意思?”

    “你看那儿,”沈听卓努努嘴,示意方向:“去年圣诞,不知道怎么认识的,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来我们班给海子哥当专属圣诞老人了,她袋里的东西我瞟了一眼,这个数——”她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

    “一千块钱?”

    “什么语气,一千还不多吗?你看看你自己的鞋有五百块吗。”沈听卓翻了个白眼:“虽说不能太物质,可也够吓人。不过海子哥没要就是了,拒绝得贼快,后来她再来找,恨不得离八丈远。”

    “我怎么不知道?”

    “笑话,他能让你知道?”沈听卓挑挑眉毛,“别装傻羊崽儿,时间长了,再把自己骗了。”

    方清阳垂下眼睛。

    “我去送稿子了。”

    沈听卓趴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她,没有接话。只是瞧着方清阳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从下面的箱子里拿了瓶矿泉水。她手指蹭蹭下巴,若有所思,刚想扭头,却被不知何时站到她身旁的张越坤吓了一跳。

    “见鬼了——你干嘛?”

    “海子不让说不让说,你这就憋不住给秃噜出去了?”

    “首先,我不是憋不住,是因为一开始并不觉得这事儿对羊崽儿而言有多重要。其次,我是羊崽儿的朋友,没有道理站在王海山的角度想问题。最后——这种事儿,荷叶包不住刺菱,瞒得越久事儿越大。”

    “可你明知道小羊是什么样的人,她最不愿意和别人抢东西,”张越坤皱着眉头:“从小到大,甭管什么东西,要的人一多,她立马不要了。”

    “听没听过一句话,‘一双轻信的耳朵比一只会撒谎的嘴巴更可怕’。”沈听卓“啧啧”几声,“‘轻信’这种东西,方清阳没有。”

    “所以,问问你们这群男生,还有什么比撒谎的嘴巴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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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完稿子后,方清阳听见发令枪响。爆裂的一声,震得她耳朵发麻。

    她站在主席台前,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台上读加油稿的女生她认得,初中时曾一起参加过英语演讲比赛,方才冲自己笑了一下,她也忘记拜托人家多读几篇自己班的稿子。

    男子八百很快。快的话,两分钟出头就会结束。方清阳望着终点处翘首以盼的人墙,手里掂着矿泉水。

    她头一次觉得视力好是件极累赘的事儿,王海山出挑的个子和面孔清清楚楚地映在她眼里,一圈又一圈。

    最后一圈的枪声一响,速度明显放慢的少年风一样地掠过前面的人,与位居第一的体育特长生几乎齐头并进。

    方清阳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半大不小的少年奔跑在田间地垄,扭头望见无边原野接天,和漫山遍野的蓬草放肆生长,随风而动。

    恣肆又蓬勃的生命,仿佛与眼前重叠无差。

    终点的红线拉起来了,微微颤抖着,两个相隔极近的身影离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声欢呼爆发。

    方清阳站在原地看了许久。

    和冠军差了微末的距离,但对于非体育特长生来说已经值得巨大的拥抱与喝彩。

    她没有过去。

    因为她看到,那个漂亮的姑娘,紧紧地跟了几步,把手里的水递到了王海山面前。

    王海山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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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终于回来了,如果我消失了,就是登不上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