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节
“好!我相信风王殿下!”说着话,庞丽站起身,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卷,向唐寅走了过去。 阿三阿四见状,双双上前,把她拦住。庞丽不满地晃了晃手中的羊皮卷,说道:“这是地图,不让本姑娘过去,你们的大王能看明白吗?” 阿三阿四没有任何的反应,冷冰冰的面孔一成不变,死鱼般的眼睛依旧眨也不眨地盯着庞丽。唐寅倒是笑了,向他二人招招手,说道:“让庞姑娘近前说话吧,无妨!” 听到唐寅的命令,阿三阿四这才退让到两旁。 庞丽不满地瞪了他二人一眼,这才扭着水蛇腰姗姗来到唐寅的桌前,把羊皮卷摆到桌案上,慢慢摊开,同时说道:“这是西汤的地图,通往城内的密道就在这里……” 唐寅一边听她的讲解,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地图。 庞丽这是第一次和唐寅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近在咫尺,仔细看他,很容易便会发现他和贞人的不同。贞国环境恶劣,贞人大多都是又黑又壮,而唐寅恰恰相反,因为修炼暗系灵武的关系,皮肤白皙,却又富有光泽,身材高高瘦瘦,看上去显得有些单薄,让庞丽感觉有趣的是,他的睫毛又浓又长,随着眼睛的眨动,呼扇呼扇的。 听她的话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没声了,唐寅不解地抬起头来,对上她的目光,疑问道:“庞姑娘怎么不说了?” 庞丽回过神来,象是偷糖的孩子被大人抓到似的,玉面微红。她嫣然而笑,问道:“风王殿下觉得我身上的花象好闻吗?” 唐寅挑了挑眉毛,随后暗叹口气,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神经啊!这丫头的思维跳跃得也太快了。 他随口应付道:“不错,很好闻。”说着话,他又把目光落回到地图上,手指着密道的地方,说道:“这条密道,本王看不太懂。按照地图上所标,它在城内的入口位于王宫之内?而城外的入口则位于护城河里?”唐寅感觉匪夷所思,甚至怀疑庞丽是在地图上随便乱画一通,便拿来应付自己的。 见唐寅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自己身上,庞丽翻了翻白眼,心里嘟囔道:真是不解风情! 她垂下头,语气不悦地说道:“这有什么好看不懂的?!这条根本不算密道,而是一条水道,王宫里的废水就是通过这条地下水道流进护城河里的,从护城河内的水道出口钻进去,便可以直接爬到王宫地下,这条水道早晚还都算干净,里面的空间也足可以容纳一个人爬行,我就是通过这条水道偷偷进出过王宫数次。” 唐寅听后,倒吸口凉气,现在他彻底弄明白了,庞丽所说的这条水道用现代的说法就是下水道,他并不怀疑这个时代会有如此的先进产物,毕竟早在中国秦朝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下水道,不算稀奇,只是这条下水道能从护城河直接通进王宫里,这可太不可思议也太重要了,不难想像,如果在贞国的王宫之内突然出现己方的一支奇兵,那么,不仅可以捉住李弘,贞国的都城也将不攻自破。 他心跳加速,眼珠转动个不停,过了许久,他的心绪才渐渐平稳下来。他审视地看着庞丽,问道:“你当真走过这条水道?” 庞丽洋洋自得地说道:“王宫重地,可不是我这种平头老百姓想进就能进去的,但有些时候,为了弄到关于王族和朝廷的情报,我又必须得进到王宫之内偷看一些卷宗,所以,这条水道就成了我进出王宫的法宝!” 她的话半真半假,她通过水道进入王宫是真的,至于偷看王宫内部的卷宗,那就不是她所能做到的事了,大多时候是通过宫里的内应收买消息。 唐寅不在乎她进入王宫之内干什么,只要能从城外进去,那就大事可成了。 他重新低下头,审视地图上标注的水道,又沉思了良久,他喃喃说道:“如此重要的一条通道,难道,贞国王宫一点都不设防吗?” 庞丽背起手,在唐寅桌案前摇头晃脑地说道:“其实,自王宫建好不久,就已经有这条水道了,数百年过去,哪还有人会去关注它?王宫里的人早已习惯了把污水倒进水道,根本没人会去在乎水道的出口到底在哪,更不会有人钻进又脏又臭的水道内部查看究竟,对于王宫里的人而言,它就是王宫里的一部分,就象里面的花草树木石头,谁会对这些感兴趣呢?” 恩!唐寅点点头,他能理解庞丽的话,习惯确实是件可怕的东西。他又思虑了片刻,扬头唤道:“程锦!” “末将在!大王有何吩咐?”程锦上前,插手施礼。 唐寅对庞丽说道:“庞姑娘提供的这条水道,对我联军至关重要,你可否带着程将军进到水道里面去瞧瞧?” “当然可以!”庞丽答应得干脆,不过立刻又追问道:“只是,不知程将军是否懂水性?” 程锦一愣,疑问道:“为何要懂水性?” 庞丽扑哧一声笑了,翻着白眼说道:“水道的出口在护城河内,进去的时候得潜水到护城河里,何况,既然称之为水道,里面随时都可能涌来大量的水,若是不会闭气,岂不要在里面淹死了?” 刚才听她说得轻松,原来还有这许多的麻烦!程锦暗皱眉头,他和唐寅一样,都是旱鸭子,在陆地上可以生龙活虎,进了水里就成了软脚虾。 他沉吟片刻,把心一横,说道:“闭气我不在话下,姑娘尽管带路就是。” 看出他是在逞强,不过庞丽也不在乎,不怕死的人是他,如果真被淹死了,那也是他自找的。 程锦愿意去冒险,唐寅还不放心让他去这么做呢!他开口说道:“既然庞姑娘好心提醒,程锦,你就另找名水性好又机敏的兄弟代你去吧!” 唐寅的话程锦可不敢不从,他拱手应道:“末将遵命!”说着话,他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到了营帐的门口,回头见庞丽站在原地没有动,问道:“庞姑娘为何还不走?” 庞丽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护城河,不是去逛集市,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的过去,岂不要做箭靶子?” “庞姑娘的意思是……” “要去也得等到深夜或者黎明的时候。”庞丽不耐烦地说道。唐寅点头表示赞同,对程锦笑道:“就按照庞姑娘的意思办,等到深夜再动身前往。” “是!大王!”程锦深深看了庞丽一眼,退了回去。对于庞丽这个女人,程锦没有多少好印象,总觉得她心计甚重,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第308章 西汤城内。受暗箭人员的催促,李圌丹决定当晚入宫去找李弘,寻机偷取令符。白天无话,当晚,李圌丹按计划去往王宫。 他是贞国的太子,进出王宫和回自己家一样,无须守卫通报,可随意进出。他向下面的宫女一打听,得知李弘现在还没有睡觉,仍在书房里,他心思转了转,先是去趟膳房,让里面的宫女准备几盘李弘喜欢吃的小菜,然后再准备几壶好酒,他亲自端着,去往书房。 听闻李圌丹到了,李弘并不感到意外,即使他不来,李弘还打算派人去找他呢。 现在的形势对贞国已极不乐观,百万的敌军围困西汤,一旦破城,不仅自己完蛋,贞国也将覆灭,有许多事情他还需交代给李圌丹,实在不行,他宁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得掩护李圌丹突围出去,为贞国的王族留下一支血脉,也让贞国能得以维持下去。 他令人把李圌丹请进来。后者进入书房,先是行过礼,然后走上前去,把装着酒菜的托盘慢慢放到桌案上,轻声轻语地说道:“听说父王圌还没有休息,儿臣特意让人准备了些酒菜。” 李弘一笑,向李圌丹招招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李弘共有二十四子,他最喜欢的就是大儿子李圌丹,后者也确实没令他失望,自小圌便聪明伶俐,学识渊博,通晓古今,身为太子,不骄不躁,也从不仗势欺人,人人皆夸其性情忠厚、仁义。 “丹儿深夜入宫,可是有事找父王?” “我是担心父王为国事*劳,所以特来探望。”说着话,他把托盘上的酒菜一一摆在桌上,又道:“这些都是父王喜欢吃的,儿臣陪父王吃吃酒吧!” “好啊!”李弘笑着点点头,可是看着满桌的菜肴,他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拿起李圌丹斟满的酒杯,一仰头,把杯中酒喝个精干。然后又自斟自饮,连喝了三杯,这才停下来,问李圌丹道:“丹儿,你觉得这次我们能不能守住都城?” 那太难了,基本没有成功的可能! 李圌丹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他含笑说道:“父王不必担心,都城城防坚固,又有三十多万的精锐将士镇守,纵然敌军百万,想破都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弘心中苦笑,说道:“联军一时半刻是难以攻下都城,但若是采用围而不攻的战术,我们又当如何?” 贞国的粮食储备一向不多,即便都城西汤,城中的粮食也仅仅够三月所需,等到三月一过,城中便会断粮,到时恐怕不用联军来攻,困也得把都城困死。 这个道理,李圌丹又何尝不明白?他强颜欢笑地说道:“父王别忘了,我国西部还囤有数十万的大军,只要西部的中央军回救都城,联军必败无疑。” 李弘摇头,忧心忡忡地说道:“父王怕西部的中央军回不到都城,在半路就会被川莫联军截杀啊!” 联军可不是只有西汤城外这一波,另外还有一波数十万兵马的川莫联军。这也正是李圌丹认为都城难以保全的原因所在。 听闻父亲这话,李圌丹眼珠转了转,意识到机会来了,他说道:“儿臣以为,敌强我弱,所以我方绝不能与敌力战;敌军有后勤可以补充粮草,而现在都城是受困之孤城,所以,战事又绝不能拖得太久,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可行,趁现在联军在城外立足未稳,我方采用趁夜偷袭战术!” 说着话,他腾的站起身,倒退两步,然后单膝跪地,插手说道:“父王,儿臣愿亲率一支敢死队,今夜便出城偷袭敌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战,儿臣有信心能一击成功!” 李圌丹能好端端坐在太子的位置上那么久,平安无事,头脑绝不简单。 他也担心自己一旦偷取了令牌,若事情败露或者没有打开城门,自己无法交代过去,即便他是太子,有了通敌之嫌,也人头难保,现在他主动请缨出战,若是李弘应允,令牌自然顺利到手,若是不应允,自己再偷,哪怕败露,也不用再怕了,他可以以自己就是要出城偷袭敌营为借口,虽说手段有欺君之嫌,但本意是好的,是出于尽忠报国,父王亦不会怪圌罪自己,大臣们也弹劾不了他,可以说,他看似临时兴起的请缨出战,实则是经过深思熟虑,一举两得的办法,也是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先订下一份保险。 李圌丹确实很聪明,只可惜他的聪明才智没有用在怎么对付联军上,却用在了自己父亲身上。 李弘是粗人,哪能知道李圌丹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听他说愿意亲自出城偷袭敌营,李弘甚是感动。有不少人都说李圌丹虽然才华横溢,但武力太弱,性情也带有书生的懦弱,可今日大敌当前的时候,李圌丹却肯不顾性命之危,与敌死战,这哪是书生能做到的?李弘脸上露出宽慰的笑意,站起身,把李圌丹拉起来,意味深长地说道:“丹儿可是堂堂的太子,日后的君王,冲锋陷阵的事,怎能亲历亲为呢?” “可是——”对于李弘的拒绝,早在李圌丹的的意料之中,不过他还是装出不甘心的样子。 李弘摆摆手,道:“不必再说,今晚,你哪都不能去,就留在宫里陪父王喝酒,我们父子俩也好久没有同桌共饮了。” 李圌丹象是大失所望地长叹一声,随后顺水推舟地说道:“好吧!”说着话,他双手端起酒杯,道:“儿臣敬父王!” 李弘毫不犹豫,喝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两父子推杯换盏,很快就把李圌丹带来的几壶酒喝个精光。不用李圌丹开口,数日来性情难得有些开朗的李弘兴致大起,又令人再上数壶烈酒,继续与李圌丹畅饮。 其实李弘的酒量不错,但因为心中压抑的关系,醉得很快,当他和李圌丹饮完第六壶酒的时候,人在塌上已开始坐不住了,身子不停的左右摇晃,醉眼朦胧,目光呆滞,说话时舌头也大了。 “丹儿……父王感觉此次……怕是在劫难逃……为父一生征战……并不怕死……战场上那堆积如山的尸体中也早就有为父这一具了,为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啊,不过,你也不必害怕,在联军破城之前,为父定会想办法掩护你冲出重围,日后再重振我大贞的雄风……” 正所谓酒后吐真言。李弘的话让李圌丹感动异常,也更加坚定,绝不能与联军死战倒底,投降是唯一的出路,只有这样才能救贞国,也只有这样才能救父王,哪怕日后到天子驾前请罪的时候,他也愿意代父前往,代父受死。 “父王,你醉了,儿臣送你回寝宫休息!”说着话,李圌丹把李弘搀扶起来,向书房外走去。左右的宫女、侍卫想上前帮忙,李圌丹怒瞪众人,沉声喝道:“你们统统滚开!” 他是太子,旁人哪敢得罪,一个个吓得低着头,连连退后。李圌丹扶着李弘往寝宫走,宫女和侍卫们远远地跟在后面。几乎不用刻意去掩饰自己的动作,李圌丹只是随手在父亲的腰间一划,便把挂于玉带上的令牌拿到手中,随后又很自然地揣入怀里。别说后面的宫女和侍卫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即便是看到了,也没人敢多说半个字。 李弘也是毫无察觉,一边走还在一边囫囵不清地说道:“丹儿……为父已打定主意……宁可战死,也决不坐以待毙!为父要出城与敌决一死战……另外,还打算派高斯、林宁两位将军护送你突围。他二人都是万里挑一的猛将,有为父牵制敌军的主力,你们从另一边突围出去也不是难事……” “是、是、是!父王说得是!”李圌丹连连点头答应着。 把李弘送回到寝宫,李圌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令牌,然后深吸口气,大步流星向宫外走去。 出了王宫,坐上马车,他立刻赶回自己的公子府。此时,公子府内的大堂里聚集有十多名身着甲胄的贞国将领,这些将军同属于太圌子圌党,皆为李圌丹的心腹亲信。 他们对李圌丹的计划一清二楚,人们在大堂地坐立不安,心急如焚地地等待着。现在人们的心情都很复杂,即希望李圌丹成功,又希望他不成功。 没有谁是不怕死的,贞人也不例外,以现在贞国的局势,与联军硬战到底只有死路一条,这些太圌子圌党的将领们也不想与联军再打下去,最后做李弘的殉葬品。 可是,开城迎联军入城是有风险的,而且还是极大的风险,成功还好,一旦失败,不仅自己和全家老小的性命难保,就算死,也会落下一身的骂名,成为贞国的罪人。 这就是一场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豪赌,人们情绪之紧张、复杂也就可以理解了。 听闻公子府的下人报信,公子回来了,众将身子同是一震,不约而同地站起身,目光齐刷刷地向堂外看去。 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圌丹快步走进大堂。见到他,众将异口同声地问道:“公子可有拿得令牌?” 第309章 李丹点点头,说道:“令牌已在我这!”说着话,他伸手入怀,把令牌掏了出来。 众将看清楚李丹手中的令牌,一个个皆没有说话,大堂里立刻静得鸦雀无声。人们都明白,既然公子已把令牌成功偷出来,今晚的行动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们心中的忧虑,李丹都明白,他走到众将中央,环视众人,说道:“我已经想好今晚的对策。我们就以出城偷营为借口,让守城的军兵打开城门,然后……”说着话,他看向唐寅留下来的两名暗箭人员,继续道:“然后,由这两位风军的兄弟先回联军大营报信,等到联军大军前来,我们只需守住城门即可。” 顿了一下,他问众将道:“可有查清楚今晚四城的守将都是谁吗?” 一位名叫李英的贞将说道:“回禀公子,今晚东城的守将是张肖、南城的守将是丁勇、西城的守将是王魏、北城的守将是侯峰!” 听完李英的话,李丹心凉半截,好嘛,感情今晚镇守四城的主将都在啊!只凭自己手上的令牌,能成功说服他们打开城门吗?李丹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喃喃说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把他们支走吗?哪怕只支走一人也好!” 他话音刚落,李英接道:“公子,末将有办法支开北城主将侯峰!” “哦?”李丹精神一振,双目大亮,忙问道:“李将军,你有何办法?” 李英也算是王族的宗亲,只是和李丹的血缘关系太远了,若论辈分算的话,他应是李丹子侄一辈。 他正色说道:“末将与侯峰的私交向来不错,深知此人的秉性,侯峰为人极为重家,只要家中有事,就算天塌下来也会赶回家中,所以……” 他没有把话说完。李丹多聪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你是说,只要侯峰家中有变,他一定会离开北城,返回家中?” “是的,公子!”李英应了一声。 “可是……”李丹幽幽说道:“如何能让他的家里生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