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有一种绝对
生命有一种绝对
第九章 林泷这个周六没有回家，她借了伍月的电话打过去，告知爸爸林江说有同学过生日。 这个过生日的人就是伍月。 其实她的生日应该是下周二，但是那天要上晚课，爱热闹的伍月决定提前办生日party，时间定在周六的傍晚。 上完周六早上的课，告诉她吃饭的地点和包厢号后，伍月提前回了家准备。 林泷睡了个午觉，去教室写完一张数学试卷又对了一遍答案后已经四点多，她赶忙回寝室换了衣服，收拾几样东西装进不常背的有兔子耳朵的双肩包里就出了门。 过生日的地点选在碧海涟源，她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666包厢的门口。 服务员帮她推开包厢的门，她客气地道了声谢谢。 掩上门后脸再转过来，原本闹哄哄的包厢忽然安静，桌上原本在花天酒地的人不约而同地盯着她，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她平静的扫视了一圈，站在原地不动。 站在椅子上举着杯红酒的伍月率先打破沉默，“泷儿你今天是小龙女附体啊！美哭！来来来跟我坐！” 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吹口哨声，刘续也起哄道：“林meimei坐我这儿，铜川一中最帅的男人的身边啊！” 有其他人反驳，“刘狗蛋你照照镜子要点脸可以不！” “你们这些庸俗的人，只看见虚假的外表没注意到哥优秀的灵魂！”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盯着人家的脸看呆了！” “哥这叫欣赏！”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纱质连衣裙，外面套一件浅灰色长款针织开衫，配一双棕色单鞋，披散了乌黑长发，衬托一张瓜子脸更加盈白，眼神冷淡，却也魅惑人心。 屋里开了空调，林泷走到伍月旁边，把她的兔子背包挂在椅背上才落座，左右观望，伍月的左手边是秦晋，右手边是她，而她的右手边是许姜弋，然后才是刘续。 整个包厢有二十多号人，除此之外，桌上认识的还有班长陈芳芳和室友钟璐，好在李思雨没过来，否则她真是要吃不下去。 距离那件事过去已经三天，这三天她没跟李思雨在寝室里正式碰过面，对方回来的很晚，又在她还没醒的时候出门。 在学校里她也尽量少的一个人单独出入，所以那天才会让伍月陪她去厕所，未曾想闹了这么一出。 林泷狀做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右边在玩手机游戏的人。 这时服务员推了餐车进来，一道一道开始布菜。 他们已经喝了一轮红酒，她是最后一个到的，人齐开饭。 一群人围坐的是一个特别大的旋转餐桌，要吃哪道菜自己转。 林泷喜欢吃辣，桌上一道辣椒炒rou丝和剁椒鱼头特别符合她的口味，又上了一道麻婆豆腐，她尝了一口，也好吃。 但是她不想转桌子。 于是只能在别人转桌子，有她喜欢的菜经过面前时夹一筷子，吃下肚又歇一会，然后再等下一轮转到她面前的时候动筷。 许姜弋在一边瞧见她半小时过去了小半碗米饭还没吃完，想起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总要拌一点自己带的有辣味的菜才多吃几口，他几不可闻轻嗤，挑食。 然后每道有辣味的菜划到林泷面前的时候，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都会搭上那块旋转转盘，等她多吃几口后又把下一道菜转到她面前，如此往复。 桌上不少人忙着喝酒打闹，根本没人注意这一角，直到刘续喝多了想吃几口花生米下酒，却怎么也转不动台面的时候，大喊一声：“许姜弋你手拿开，我要夹花生米！” 手里握着筷子，连续吃了几口剁椒鱼头眼角眉梢透着一股满足的林泷，听见声音抬头看过去。 她身旁的人，左手按着流水转盘，右手玩着手机。 明显是已经吃完的模样。 她放下筷子，对方不急不缓，松开了按着转盘的手。 后半场转战楼上KTV。 作为学声乐的艺术生，伍月尤其最爱这样的场所，她最先冲进包厢走到点歌台前，连续点了三首五月天的歌，才将点歌台让给后面自以为天籁之音的刘续。 包厢很大，林泷挑了一个最边缘的角落坐好。 服务生连续推进来十多箱酒放在桌底下，而桌上放了七八瓶香槟。 她的眼皮不安地跳，只因从未饮过酒，而今晚是伍月的生日，她不想扫兴，等会势必多少要喝一点。 许姜弋接了个电话推门进来，就看到她安安静静盯着桌上酒杯出神。 这是想喝酒了？ 他在她旁边坐下，隔着不远不近，一个人宽的距离。 昏暗的灯光下群魔乱舞，有点了歌等着唱歌的，有摇骰子赌酒的，也有借着酒来壮胆的。 不知道谁点了一首邓丽君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歌声也柔柔的，包厢里算是难得没那么吵了。 一个人影经过许姜弋，来到了林泷面前，然后坐在她的另一边，举着手里的香槟自我介绍道：“林泷同学你好，我是16班的何谦，早就听说过你，今天终于有机会认识你了。” 何谦虽然身在四楼的16班，但时刻关注校园八卦的他老早就知道一班的林泷，他和伍月许姜弋他们初中都是一个班的，私下常听刘续那崽子吹嘘林泷的颜值，但对方拒绝让他靠近一班的教室观摩，他终于在某天借着给丫送饭的由头进一班的教室近距离瞧了一眼。 好看。 想追。 刘续踢了他一脚，让他滚远点。 今天逮到了机会，势必要问来对方的手机号码。 还不知道林泷没有手机，何来的手机号。 林泷点了点头，语气不咸不淡回了句你好，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几乎听不见。 于是他坐得更靠近了一点，身体也往她这边倾，而她一时忽略了身后有人，习惯性往后让了一个位子的距离。 何谦确实喝高了，见对方又拉开了和他的距离，酒壮怂人胆，他心里有些郁闷，为了确保对方能听到，他就扯着嗓子问了句：“你刚说啥！” 林泷被她这四个字吼懵了，就听她身后的人不高不低回了句：“你凶她干嘛？” 揉了揉太阳xue，何谦看清了她身后坐的人后，很想跪地发誓他真的只是纯粹想问对方刚刚说了啥而已。 他终于冷静下来，“弋哥……” “滚一边去。”不耐烦的语气。 这就是不和他计较了，他和林泷说了句妹子抱歉赶忙溜了。 林泷撇过头去，才注意到，对方明灭的目光似瞧着手中的手机，另一只手夹着烟搭在身后沙发的靠背上，她已不知不觉半个背靠在他怀里。 慌忙拉开距离，过一会儿又挨近了一点，低低说了声：谢谢。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他听见。 后面时间许姜弋伸腿搭在了桌上，如果走另一边找她就要跨过重重人群的腿，林泷看着不远处半瘫着上半身同样伸长了腿搭桌上玩游戏机一脸生人勿扰的秦晋。 放心地拆开了一包辣条细细嚼起来，渴了的时候又揭开一瓶小罐的旺仔牛奶，有吃有喝，不亦乐乎。 许姜弋摁灭手中的烟蒂，拿起手边的香槟抿了一口。 但还是有瞧不清状况的。 伍月嗨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了被她遗忘的林泷，她走到秦晋跟前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让一让，秦晋把搭桌上的脚拿了下来，往许姜弋的方向瞧了瞧，刚好撞上对方看过来的眼神，他微微耸肩，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伍月过来拉着她的手将她拽起来，“走走走唱歌去。” 然后又喊了声：“许姜弋你让一让我们过去。” 他状似在认真看着手机，等了几秒后才抬起脸来，瞳孔里有明明灭灭的光，看不清表情，而后才把架在桌上的一双长腿放下。 林泷点了一首五月天的《生命有一种绝对》，这首歌她是听伍月在寝室放的，伍月喜欢在寝室把磁带放进复读机，一边听歌一边做其他事，她听得多了也会了几首，其中这首印象最深刻。 只因歌名，她相信，生命或许也是有一种绝对的。 很少人知道林泷唱歌好听，因为她几乎很少唱歌，伍月是其中一个。 后来有人问她，林泷这么冷的人，你是怎么和她成为好朋友的？ 她仰头望着蓝蓝的天空，微微一笑，说：因为她是很温柔的人啊。 有些人，只是比别人慢热，你只要多些耐心，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会以十倍的善意偿还。 就会发现，那个人，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啊。 那时候，伍月还能依稀想起她和林泷初见的场景。 是炎热的酷暑，爸爸mama帮她办理好寝室入住手续后，把车开到了女生寝室楼下。 下车就看到穿着白衣黑裤的她站在寝室楼边香樟树的树荫底下，对着脚边的一个行李箱一床被子发呆，好像在纠结怎么搬上去。 mama先她一步出声：“哎，这小姑娘一个人怎么拎得动，老林你快去帮一把。” 她爸叫伍林，应了声好，就走上前去了。 她爸一手拎一个，问是哪个寝室哪个班的，竟然刚巧，同寝同班。 她mama在楼下小卖部一人买了一瓶水，递到她手里，说两个小姑娘以后住一块儿了要好好相处别吵架。 她额头上有细密的汗，嘴唇泛干，低低应了一声，说了句谢谢阿姨，才拧开瓶盖慢慢喝了一口。 伍月在想，这是个有礼貌又克制的孩子啊。 接着就是军训，她把各种各样护肤品拿出来，什么水乳防晒霜保湿喷雾，全往两个人脸上招呼。 林泷有点懵的挨个儿问她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她详细解释了一番后，对方就任由她上下其手蹂虐那张肤白貌美的脸了。 但其实，她并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被家里灌了十多年的大小姐，毛病一大堆。 不会套被子叠衣服，连洗衣机怎么用都不知道，常常忘记要打开水，很多很多。 钟璐和李思雨觉得她太娇惯了。 只有林泷有耐心，一样一样不停教她，每次去楼下打开水的时候就顺带帮她带一瓶，但其实她自己就有两个开水壶，一左一右拎着刚好，偏偏要带上她的。 和每一个年少追星的女孩一样，她喜欢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偶像，在寝室放五月天的歌听，另外两个人嫌太吵，她默默关上。 有一天，只有两个人在寝室的时候，她当时躺在自己床上，和她隔着两道蚊帐，塞着耳机， 还是听到林泷的声音，问她：小月，放歌听不？ 她毫不犹豫大喊一声：“放！” 拔掉耳机，放出外音。 后来，她睡在床的这头，半梦半醒间，偶尔能听到隔壁低低哼着她偶像的歌，音色清冽婉转，她从梦里都能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