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尾生

    刚进家门，你便被你二哥捉住，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你看，“妹啊，哥有话想对你说。”

    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有话想对你说？

    “今天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你回应道。

    “没事，可以一边回你院子一边说。”你二哥说着和你并行，和你一起往你房间的方向走去。

    “二公子……”你看到春华似乎要开口报告今天白天和上官清见面的事，你连忙冲她摇了摇头。你确信你二哥说要打烂上官清的脸不会是开玩笑。

    “和湘竹见面了吧，她身体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不过气色看起来不错，陛下也十分关心她。”

    “陛下当然要关心她了，深宫无聊，几乎见不到家人，又没什么有趣的好玩的，你这次见到陛下了？”

    “嗯，我见jiejie的时候，陛下正好来了jiejie宫里。”

    你二哥沉默了片刻，轻声道，“陛下对你印象怎么样？”

    “陛下待我十分亲切。”

    你二哥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你，他观察着你脸上的表情，欲语还止，“洛桐……”

    你无奈道，“二哥，你什么时候这般扭扭捏捏了？有话直接说就好。”

    “你到底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褚琰和上官清，你选哪一个？”

    “哪一个都不会选。”你斩钉截铁道，“二哥，你知道我不会选择他们的。”

    你二哥挠了挠脸颊，“其实褚琰挺不错的。”

    你惊异，“二哥，我还从来没有听你夸过任何一个褚家人。我倒是很好奇了，是从哪里吹来了什么风，让你能对褚琰作出‘不错’两个字评价？”

    你们继续往你的住所所在的院落走去，你二哥目光直视前方，“我说不好，就说我知道的，他的老师是隐山四贤，那四贤是什么人？万两黄金召不应，陛下亲自去请也求不得他们出山，能得到四贤赏识，人中龙凤可见一斑，褚琰此时虽然未入朝，但是一回京便引来轰动，陛下也对他十分瞩目。”

    “这和你meimei嫁给他的幸福又没有任何关系。”

    “褚丞相家教你也知道，清白正直，人品端正，最重要的是，对你倒是十分痴心。”

    “前面就算了，最后一句结论究竟是从何得来的？”

    “你自己看吧。”走进你院子里的时候，你二哥停住了脚步，指向了你平时读书的房间，“人我已经请到了书房，我好说歹说，告诉他你今天入宫面见皇后去了，他今天见不到你，这小子便非要在府上上演尾生抱柱，看来今天你是非见这小子一面不可了。”

    你不可不谓惊讶，褚琰要见你，而且他还在你家中等着见你一面？你扶额叹气，觉得今天出门之前真该看看黄历，是怎么是个日子所有人所有事都在今天找上你？

    你二哥和你说完话转身便抬脚走了，你的另一名贴身侍女秋实从房间内走出来，她来到你面前，向你汇报，“褚公子在书房，他等了有四个时辰了，并未动过书房内的任何东西。”

    四个时辰？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他这一天难道就没有别的事么？你睫毛轻颤，掩下眼里的震惊，随口问道，“那兄长请褚公子在府上用过午饭没有？”

    “未曾。”

    你心里了然，你哥原本应该是想将褚琰晾上一晾，让他自己走人，不料他竟然真的坚持留在这里等你等了这么久。你心里也有些好奇了，褚琰今天究竟有什么不得不见到你的理由？

    “秋实，我饿了。你待会叫人端些点心过来。”你吩咐道，朝自己的书房走去，来到门口的时候，果然见到里面褚琰坐着的身影，你正要进入，春华跟在你身后，你转身对她道，“没事，你下去吧，去帮我看看厨房有什么点心。”

    春华不无担忧，但是听你的话离开了。

    你走入书房的时候，脚步轻寂，褚琰低着头，坐姿端谨，你觉得他简直像是你书房里一件一动不动的塑像，但是当他听到脚步声，便立即抬起了头，朝你的方向转过头，见到你的瞬间脸上露出惊喜，起身大步朝你冲来。

    他动作太快，得益于高大挺拔的身形，几步之间便已迈到你的面前，执起了你的手，你轻轻皱眉。

    “褚琰？”

    对方连忙像火烧一样松开手，但神情中还是有掩饰不住的惊喜，他退开好几步，退到了比并不会冒犯你的距离还要有余的地方，目光移开不敢看你，“对不住，在下一时失仪，冒犯了虞二小姐。”

    “叫我洛桐就好。”你道。

    他退开的动作简直避你如洪水猛兽，当然你知道实情并非如此，大概是他扔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或者……只是太害羞了。你想了想，仍是走上前，引他入座，见到桌案上有清茶，你就知道秋实是会办事的。你只伸手触摸了杯沿，便察觉到其已经凉了，抬头对褚琰道歉道，“洛桐不知道褚公子今天来见洛桐，待客不周，还请褚公子见谅。”

    “不，是在下的不是，明知你不在府中，还非要留在此处等候。”褚琰在你的对面落座，仍然低着头。

    “不知道褚公子找洛桐是有何要事？”

    “你也叫我华英就好……不是！”褚琰抬头，目光沾上你的身影又飞速移开，“……也、也没什么事。”

    真没什么事你可就生气咯？都说他褚琰惊才绝艳，胸怀瑾瑜，但此刻在你面前的，可不像是一个随口便能吟成华章，锦心绣口之人，到像是什么期期艾艾之徒。

    “若真的没什么事，那现如今褚公子也见到洛桐了，天色晚了，洛桐也不便留客……”

    “不是！”褚琰连忙起身，越过你们面前的小案拉住了你，“我……我来府上几次，都没有见到你，我……只是想见你。”

    你笑了，虽然这种情况不善言辞，但是能够将心中所想如实传达，又怎么能说真正不善言辞呢?明白他只是心中迫切想要见你一面，但是你还是维持着轻微的疏离冷淡回应道，“洛桐先前生病了，不便见客，还请褚公子见谅。”

    “你如今……病好了吗？”褚琰看向你。

    他是真的相信你先前生病，还是真的关心你？褚琰直视着你，之前他明明还不敢看你，此刻却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你，目光你的脸上描摹，“……如今气色，看来很好。”

    褚琰垂下目光，他的语气里有舒心欣慰，却在你心里引起了一点烦乱，他关心你？为什么?仅仅为了当初和你有过一次身体关系？

    正在此时，秋实端着木托盘进来，褚琰连忙放开你，退回原位，依然恭谨端坐，秋实将点心摆在了你们二人面前的小案上，又将冷掉的茶水撤去，换上热茶，随后便静静退下，你和褚琰在秋实一系列动作间默默无语，她退下后，室内便陷入一片寂静。

    你率先打破沉默，“褚琰，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我……”褚琰抬头看你，目光凝于你身上，刚出口了一个字，又抿起了嘴唇。

    你静静等待他开口。

    “之前在下的提亲，虞二小姐的答复是？”

    你简直要在心里叹气。他和上官清是约好了，还是哪方面心意相通，上次提亲是一起来，这次来确认求亲的结果又是同一日。还是应该怪你冷处理太过，没让两个人冷静下来，激起了他们的逆反心理，还是说，你与他们山洞相别之前，说得还是不够明白？或者你的态度还是不够明显？

    “洛桐那一日和褚公子告别的时候，说了什么？”

    “说了……两不相欠。”褚琰声音低下去。

    “那又为什么上门来提亲呢？”你的声音也放得温和，柔软回应。

    “在下……在下并非那种不负责任之人，在下辱没了虞二小姐的清白，便要对此负责。”

    不知为何面对褚琰你心里叹气次数变多了起来，果然太过刻板认真之人，你还是不太喜欢。你开口道，“那褚公子现在知道洛桐是谁了，难道洛桐的声名，也一点没有传进褚公子耳中？还是说褚公子并不在意？”

    褚琰认真地看着你，“在下……确实不能说不在意。”

    你无疑是在这一瞬间发出了一声轻轻冷笑，不过也赞赏他的真诚，也直视着褚琰，他脸上表情十分凝重，眉头皱起，“但是被恶徒掳去，并非你的过错，那些流言蜚语实在中伤太过……”

    “若洛桐说那些流言都是真的呢？”

    “……即使如此在下也不在意！”褚琰起身上前，双手握住你的肩膀，你不防他突然有此举动，也惊得下意识挣开他，身体不稳向后倒去，褚琰连忙揽住你的腰，“在下是认真考虑过了的，请你相信我的真心。”

    褚琰揽着你，此刻你们身体贴近，呼吸可闻，褚琰的脸在你的咫尺之距，你可以望见他眼中你自己的身影，也能听出他语气是何等认真，你难道不知道他对你的真心吗？你只是考量，这份真心在你这里的重量。它炽热、烫手，但是并非是你最想要的东西，甚至你以功利地态度来衡量它，它对你无用。或许白天上官清的讽刺说对了一点，你确实无情，你对这真心无动于衷，但是你可不认为这一份特质有什么不好，难道他人对你有情，你就应该接受吗？

    你直视褚琰，他察觉到你们此时姿势已经超越了守礼的范围，不可不谓亲密，却并未退却，也没有放开你，褚琰脸颊之上已经浮起轻红，但是轻轻垂下了眼睫，视线落在了你的唇上，低头贴近——

    几乎在他嘴唇触碰到你的一瞬间，你伸手挡住了他的嘴唇，同时推开他，但褚琰并未松手，反而在你因为后作用力向后摔倒的时候被你带倒，你们一起摔在了地上，褚琰压在了你的身上，身体掩盖着你，你感觉落地的一瞬间他护住了你的后脑勺。

    应该叫他放开吗？但是在察觉褚琰贴近你的身体的某个地方轻微地顶住了你的时候，你无言地僵硬了，褚琰浅浅喘息，但是面庞像是醉酒一般浮起酡红，目光迷离比醉酒更甚，他现在当然没有中药，对吧？

    “我……只是喜欢你，不可以吗？”

    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但是他在这个境况之下说喜欢你，当然不可以。你转头想要说什么，却已经迎上了褚琰的嘴唇，他轻轻贴在你的唇上，有过之前的经验，他自然知道此时应该撬开你的齿关，也这样做了，将舌头伸入你的口中，寻觅着你的与他纠缠。

    他的动作缠绵且温柔，你却并未回应，而是在心里叹气，在出琰转换呼吸退出去的瞬间，合拢齿关，狠狠在褚琰唇间一咬——褚琰吃惊退开，你尝到了唇上的血腥味，看到褚琰眼神因疼痛变得清明，便伸手推他从你身上起身，“褚公子，我们还是起来好好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