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庇护还是监控

    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苏念低下头准备启动终端，却发现自己细白的手腕上已经空无一物。

    “……塞洛斯阁下，请问您是否见到过我的终端？”苏念忍不住出声问道。

    作为资质顶尖的S级雄虫，优越的记忆力让塞洛斯迅速回想起——在进入实验室前，莱昂曾经来看望过尚在昏迷的苏念。

    “你的终端型号过于陈旧，安全性能落后太多，不适合回到主星后继续使用，我已经摘下来销毁了。”

    塞洛斯面不改色替幼驯染背了这口黑锅，潜移默化将话题转向另一件事。

    “况且，市面上售卖的通用终端也不适用于你的特殊体质。以后你佩戴研究院开发的专属终端，我会安排工作虫送过来。”

    垂在身侧的双手慢慢攥成拳，又渐渐松开。苏念顺从地答应下来，手心里多了几个快要见血的伤痕。

    新终端很快被送到苏念面前，按照终端自带的指引，她用虹膜识别通过了身份认证，重新绑定自己的个人信息。在工作虫的耐心讲解下，苏念大致了解了专属终端区别于普通终端的特殊功能，以及这些特殊功能的相关使用方法。

    “研究院的特制终端可以实时监测您的心率、血压、激素水平等身体数据，当出现异常状况时，终端的内置微针会自动采集您的血液样本进行分析，随后将分析结果回传到研究院的数据库中，并向与您绑定的接收端发起预警。”

    工作虫对她的态度算得上恭敬有礼，但苏念仍然感觉背后发凉。

    尽管已经包含了市面上最新款终端的全部功能，但除此之外，这个佩戴在她手腕上的特制终端，无时无刻不在记录着她身体相关的数据——苏念抱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甚至其它与身体状况无关信息也同样处在监测之中。她现在就像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任由研究院将自己捏扁揉圆，在研究院同意解除限制之前，她甚至连摘掉这个终端都无法做到。

    “请修改一下权限，从我这里获得的所有数据和信息，一律设置塞洛斯阁下的终端作为接收端，而不是回传到研究院。此外，除了塞洛斯阁下，其他虫全部设置为无权查看。”

    苏念故作高傲地抬起头，语气强硬地说道。

    “我是塞洛斯阁下未来的雌侍，按照帝国法律的规定，属于塞洛斯阁下的私虫财产。雄虫阁下的私虫财产受法律保护，我的个虫信息不应当被其他无关虫知晓。”

    “可是……”

    工作虫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刚要出声反驳，就被苏念迅速打断。

    “修改完成之后你只管跟塞洛斯阁下汇报就好，他不会反对的。”

    看着工作虫离开时仍然一脸“你这种骄纵跋扈的虫怎么会被塞洛斯阁下收为雌侍”的无语表情，苏念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默默感叹恶人也不好当。

    【不是要我接受你的庇护吗？我倒也想知道，你的承诺究竟算不算数。】

    趁着房间暂时只有她自己，苏念打开了终端的消息界面，不出意料地发现，她与克雷的聊天记录里，有别的虫用她的终端回复了信息。

    ——所以她早就已经没有隐私了是吧？

    看着那句“苏念未来的雄主”，她感觉自己的脸色又要变得难看，但还是不得不开始思考怎么回复消息，才能让之前的内容能自然地衔接下去。

    [苏念：我回来了！最近因为搬家有些忙，没来得及回复消息，抱歉QAQ]

    [克雷：不用不用，有终端就可以随时联系，您自己的事情更加要紧。]

    [克雷：之前有虫用你的终端回了消息，还自称是你的雄主，这是……？]

    打字的动作微微一窒，苏念叹了口气，继续回复。

    [苏念：搬到主星之后我就要结婚了，有位雄虫阁下要娶我做雌侍。]

    [克雷：虫神在上！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恭喜您！！]

    [克雷：发起【转账】]

    [克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尽管成为雌侍对苏念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她还是不忍拒绝克雷的好意，接收了这笔转账。

    看着账户余额增加了9999星币，苏念升起了几分愧疚的情绪。从签约到现在，她甚至连一次都没有直播，但克雷一如既往地对她给予优待，还送了一笔星币作为新婚贺礼。

    “假如我的声音真的可以做到安抚雌虫的精神力，那就希望它被更多需要的虫听到吧。”苏念在心中默默想道。

    [苏念：请问平台允许直播中播放录音或者录像吗？]

    [克雷：除了签约合同里提到的违禁题材类型，其他都不限制播放。]

    [苏念：好的。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这几天能否先暂时代替我进行直播？]

    [苏念：发送录音文件【生如夏花】]①

    [苏念：大概就是在直播间循环播放我的录音就行，之前的和现在这个新的都加入到播放列表里。]

    [苏念：标题写“晚间助眠”，从晚上8点播放到凌晨1点，不需要与弹幕互动，也不需要做其他事情，你看这样可以吗？]

    [克雷：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心情稍微好了些，苏念想起了之前克雷的朋友想要上门拜访的事情，问道。

    [苏念：你的军雌朋友现在身体好些了吗？这个也麻烦你转发给他吧，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

    [苏念：上门拜访就不必啦，举手之劳就接受厚礼我心里会愧疚不安的。如果有空的话，来支持一下我的直播就好啦??]

    [克雷：好的，我会向他转达你的意愿。]

    回复完消息，苏念陷入了短暂的怔忪。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跌落到低谷，现在急需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她点开了刚才发给克雷的《生如夏花》，但自己的情绪似乎并没有被安慰到。

    “有些瞬间无法把握。”

    “任凭东走西顾，逝去的必然不返。”

    ……甚至还更糟糕了一些。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这是诗中最为精妙的一句，也是曾经的苏念最为欣赏和向往的话语。

    可是现在，她已经被命运无情地剥夺了所有的权利。按照虫族社会的规则，成为雌侍后，她存在的唯一目的便只剩下服侍雄虫，并为雄虫奉上自己拥有的一切。

    “滴——检测到数据异常——即将抽取血液样本——”

    沉浸在失落的情绪里，苏念并未注意终端发出的警报。

    【生如夏花，死如秋叶，恐怕我一个都无法做到了。】

    ——再次昏迷的前一刻，苏念如此想道。

    专属终端成功发挥了它的功效，第一时间将异常情况报告给塞洛斯。向侍者芙塔确认了苏念已经喝过营养液，塞洛斯微微蹙眉，对着分析报告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