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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暖和。 见她醒了,长庚将做好的饭菜端了过来。 一如既往的清淡,在魔界这种菜色根本上不了她的桌子,可在魔界吃饭的时候她却日日想,时时想。 那餐平淡的饭是怎么把她的心勾住了的? 她思来想去捋了好久才发现,不是菜有多好吃,而是做菜的人是长庚。 仅此一条,便让她痴迷。 长庚将碗筷一一摆好,甚至还倒了两杯清茶,破月平时的时候不爱喝水,除了吃饭的时候喜欢喝两杯。 这些习惯他一直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直都记得。 破月将自己拾掇齐整,踩着鞋子伸了好大一个懒腰然后才出了门。 “长庚。” 她下意识的喊道,哪怕这个人并不能回答她。 长庚站在桌前对她笑,顺便将碗筷递给她。 啊—腊rou刺老芽,清炒蕨菜,还有腊rou炒野芹菜。 都是她喜欢吃的,她捏着筷子夹了好大一口入了嘴,边吃边嘟哝:“长庚,你在哪弄得这些东西啊?夏天去哪找这些——?” 长庚端着碗,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下,然后摆头比划道:“如今是春天。” 哈?春天——她不过走了半个月,如今顶多也就是夏末,怎么可能回转到春天。 她放下油光的筷子,望向长庚,试图从他的眼里找到‘说谎’后的蛛丝马迹,可惜他神情不变,动作自然倒让破月开始怀疑自己来。 难道她记岔了? 她敛下眼皮,提起筷子准备吃饭,挑菜的时候目光下意识的去看长庚。 长庚正坐在她的对面,窗扇半投的一半光影落在他的脸上,描摹着下巴上柔和的线条,他的眼睫毛低低的垂着,因为口里的吞咽未止,震得它根根耸立又颤动不已。 长庚察觉到她的目光,淡淡的抬起头看着她。 他眼睛皮上的折痕很深,一抬上去便是桃花瓣的形状,说不出来的好看。破月被抓包,摸摸鼻子道,赶忙刨了两口饭。 忽的,她想到了什么,咯噔一下放下碗筷,站起身子,愣愣的盯着长庚的鬓角。 长庚的鬓角灰白一片,因为破月比长庚矮,她也没怎么认真看长庚的头顶,如今站起来了才发现他的头发早就白了一半。 “怎么回事?”破月不可思议的问道。 长庚放下碗筷,仍是坐着,眼皮微微抬起,露出漆黑色又凉又悲哀的眸子。 怎么回事他要怎么说出自己在凡尘里生生等了她十好几年?他又要怎么告诉她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如果他身体有个什么不好的,是不是他就算死了她也不知? 无数的话头如浪潮涌来,无数的委屈和悲怆漫上喉头,你挨着我挤着浩浩荡荡、汹涌而至,除了喉间涩涩的呜咽声,什么都说不出。 这便是这一生他悲哀的源泉,他是哑巴,什么都说不出的哑巴。 过了好久好久,在破月着急的心慌凄然的目光中他拿来纸笔写上几个字揉成一团丢了,又颓然的丢开笔,闭了眼将心里所有的情绪咽下去才写道: “十五年。” 十五年,一个人在这寂寂的村庄里像个怪物一样留在这;十五年,每天都在门外盼着那个人回来,饭菜炒过一次又一次最终只能倒进泔水桶;十五年,每晚躺在床上盯着帐子直到看得眼睛发麻。 他要怎么说,才能将心里的恐慌绝望全都宣之于口? 十五年,破月扯开嘴皮子欲要说什么看着他落寞的脸却什么都说不出,人间十五年不过她的半个月,弹指便过,哪有什么好留念的? 可十五年差不多是一个凡人生命的四分之一,韶光已逝,依稀往梦,破月要拿什么弥补? 说好要陪着他,却生生少了这么多天。 过了好久,破月低低的说道:“我对不起你。” 长庚听罢,摇着脑袋笑了笑,嘴角的笑意勉强挂着,然后看着她,比划道:“不说这些,吃饭。”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破月此时犯得错就是把她的皮生生抽掉也不违过,长庚索性站了起来。 他长得高,脊背却微微弓着,看上去又瘦又纤弱,可破月仍要抬着头看着他,只见他修长的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整个捏着坐下了。 俊脸慢慢贴上来,呼吸近的可以碰到。 然后手指头伸在她的面前慢慢比划道:“回来就好。” 怎么说都带着无奈的妥协。 破月听后更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惭愧的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 可长庚却如同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仍是做什么,如破月相处的好似老夫老妻一样,破月刚起身还没去拿被子长庚便将茶递了过来,拿着书眼睛微眯起伸了个懒腰,长庚便拿了被子盖在她身上。 破月不知为何,此番下来睡眠特别的多,刚刚还想着不能睡要和长庚说说话下一秒便一头栽进梦乡。 等梦醒时分,春日虫鸣的喧嚣已经安静下来,破月睡得肌rou瘫软,睁开眼睛看见长庚正坐在门槛处。 消瘦的肩胛,凸起的脊柱骨头,他的头困在胳膊肘,兀的往下一砸便猛然睁开。 腿上的骨头坐的发麻,他起身的姿势僵硬麻木,刚转身破月慌忙的便将眼睛闭上。 他越走越近,带着春日微甜的风缓缓而至,然后掌心的温度逼上破月的脸颊,将要触及又猛然收回手。 又慌忙的朝后退,坐回原处,守在门口。 门外,橙黄的天,落日正圆,小院祥和;门内,破月睁开眼,盯着长庚的背,鼻子发酸。 有一个人等了她十五年都唯有怨言,只是静静的守着院子一直等着她。 一直,一直。 ☆、生辰 正在此时,寂静的小院外响起了敲门声。 长庚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他才猛然恍惚从自己懂得世界里醒过来。 门敲得声音太响,破月站起来,朝门外走,刚经过长庚身边,手指头便被他紧紧地握住。 大力而火热,还带着固执,怎么也甩不开。 破月看着他,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指了指门外道:“有人在敲门,我去看看。不走。” 最后两个字如同烫着了长庚的神经,他将握着的手指头一丢,慌乱的背开身,呼吸急促,沿着脊骨爬上去的蹙怂震得单薄的身子起伏的厉害。 心乱、呼吸乱,好在外面的敲门声未断,他稳了稳心神,掐着自己的手走了过去。 开门,门外是一个老汉,焦急皱巴的脸,瘦的皮包骨头棕黄的手颤的如拨动后的弦。 看到长庚后,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把将他的胳膊把住,扑过来跪在地上:“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我就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