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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吧。” “你是怎么得上抑郁症的?” 程北路愣了愣,沉默了许久。 “你不想回答就算了。”顾言行赶紧说。 “所有的抑郁症都是被逼出来的,”程北路说,“要么是被别人逼的,要么是被自己逼的。当然,也可能逼你的不是人,而是一件事,它把你逼到悬崖边,你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以为是解脱,结果发现自己跳进了一片看不见边际的坟墓里。” 程北路顿了顿,继续说:“然后你想逃出去,你拼命地奔跑,拼命地跑,路过一座一座的墓碑,你拼命地跑,告诉自己如果不赶快跑就会像这些墓碑的主人一样,永远地被埋葬在这里。你很累,但你不敢停下,你一直跑,不停地跑,然而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起点。你终于明白了,这片墓地这环形的,你无论怎么努力都跑不出去的。于是你放弃了,沉沦了,你自暴自弃地躺在墓地里,等待死亡降临。时不时会有墓地里的小鬼出来吓唬你,可你已经麻木了,也不觉得害怕了,只是每天夜里会被孤魂野鬼的哀嚎声折磨得筋疲力尽。你就这样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地过着,有时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听了程北路的话,顾言行怔住了,他被程北路的话震撼了,震得心尖发颤。 原来这就她的生活。 顾言行半天说不出话来,默默地搂紧了程北路的肩膀。 程北路见顾言行半天不做声,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怎么?被我悲惨的生活震惊到了吗?” “你刚从说,抑郁症都是被逼出来的,”顾言行说,“那么是什么在逼你?” “唉……”程北路叹了叹气,说,“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的,一开始想不明白,后来想明白了。既是被父母逼的,也是被自己逼的。” “你的父母怎么逼你?” “你知道我为什么学化学吗?” “为什么?” “因为我爸妈都是学化学的,都是博士,在化工研究院工作,现在都是研究院的首席专家。所以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没得选,我必须学化学,因为他们的女儿必须学化学。”程北路说,“从小到大,他们一直对我很苛刻,因为他们是博士,所以他们的女儿也必须出人头地,考试必须是第一名,比赛也必须是一等奖。也许是因为爸妈都比较聪明,我小的时候比较早慧,走路、说话、识字都比别的孩子早,我爸妈把这看作是天才的预兆,于是对我更加严苛。但是,不管我多努力,他们都对我不满意,有一次,我明明考了第一名,他们也不高兴,因为我考了98,而不是100。只要他们对我有一点不满意就会往死里打我骂我。从小到大,我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咱们俩怎么生出了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程北路瘪了瘪嘴,苦笑了一下,不知是难过还是委屈。顾言行的心揪起来,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静静地听她讲述。 程北路苦笑,说:“顾老师,你能想象得到吗?我以前是一个特别乖巧的小女孩,不爱说话,努力学习,从不惹事,绝对就是那种‘老师的好帮手,同学们的好榜样’。那个时候,为了满足我父母对我的要求,我真的非常努力,我不断地逼自己,希望自己做得好一点,更好一点,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 “后来呢?”顾言行问。 “后来我终于明白了,他们是永远都不会对我满意的,不论我多努力,也不论我做得好不好。终于有一天,我受够了,我想,去他妈的吧!老娘不伺候你们了!于是我就放飞自我了,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听到程北路说“去你妈的”四个字,顾言行忍不住笑了,一边笑又一边觉得心疼。 ☆、第9章 抽烟、喝酒、寻死觅活 “你笑什么?”程北路嗔怪道,“我正说到气头上呢,你居然笑了!” 顾言行好不容易敛住笑,说:“你骂人的样子挺可爱的。” “……”程北路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你说过,你得抑郁症已经六年了?”顾言行问。 “嗯。” “这六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生病六年了,但其实确诊只有两年。”程北路说,“六年前,我高一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不太对劲,经常无缘无故地流泪一整夜、严重失眠、思维迟缓。高一寒假的时候,我上网查了许多资料,知道自己也许得了抑郁症。我把这件事告诉我爸妈,希望他们带我去看医生,但他们非但无动于衷,还骂我矫情。我知道,他们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他们的女儿有心理疾病。因为他们觉得,像他们这样优秀的基因,绝对不可能生出一个有心理疾病的女儿。高中那三年,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多亏了罗恩,如果没有她,我一定坚持不下来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每天都生活在黑洞里,一片漆黑,看不到希望,但凡有一点亮光也全被吸走了。” “那……应该很难过吧。”顾言行看着程北路,发现她的脸上竟没有太多悲伤,反而是云淡风轻的,怎么会这样?难以承受的痛苦一次次降临,一次次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她的心已经麻木了,是吗? “我的病是在大一的时候确诊的,当时奖学金刚刚发下来。”程北路说,“顾老师,你说好笑不好笑,奖学金发下来的第一件事,我用这笔钱去看了心理医生。当时医生了解了我的情况之后,对我说:‘你都已经这么严重了,怎么才来看医生啊!’那个瞬间,我觉得好委屈好委屈,我就抱着那个医生嚎啕大哭,把旁边的小护士都吓着了。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个医生是那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理解我的人,我所有的委屈在那一刻再也绷不住了,就崩溃了。我抱着那个医生哭了好久,他没推开我,还一直安慰我。说真的,我当时差一点就爱上他了……直到后来我知道,他儿子跟我差不多大……” “……”顾言行无可奈何地笑了,程北路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开出玩笑来。 “唉……”程北路叹了叹气,心想,那个医生要是年轻一点就好了…… “你有没有过……嗯……”顾言行吞吞吐吐。 “什么?”程北路问,而后突然明白了,“你是说自杀?” “……嗯。” “有过,”程北路撸起袖子,摘掉了手表,手腕的动脉处,一道长长的疤痕触目惊心,“在我高三的时候,我那个时候真的太痛苦了,每天都无法入睡、不能思考却还要面对那么多书本和题目、时常行动迟缓、幻听、甚至出现幻觉。于是有一天,我趁爸妈不在家的时候,用刀片割破了动脉,我怕自己死不了,还把剩的半瓶安眠药全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