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饰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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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绪清问了一嘴李玉珠吃不吃饭,喝了两碗汤没什么太多胃口的李玉珠拒绝了。 一直沉默的李家逸这才开口,他身上仿佛有某种只知道反对的开关,声音一旦触发,他的脸就会板起来,然后把所有的话都用反对的方式表达出来,“你这什么毛病,不吃米饭。” “她饭前就喝了两碗汤了。”谭绪清替她解释。 “那也不能不吃米饭,到时候生病了,回头别说是我们家缺了你这口饭吃。”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缺了这口饭吃。”这话听得谭绪清不乐意。 李家逸声音抬高了点,横眉竖眼的,“那我还得怎么说?” “给我来碗米饭吧。”李玉珠在这时打断了他们,她没看李家逸,只是看着谭绪清。 米饭落了小半碗进肚子,李家逸又用他那种不容许反驳的语气说:“明儿亲家他们过来,他们面子送到了,你就跟他们回去。” 谭绪清说:“让她多留几天,她脸上这伤还没好呢。” “那才是她自己家,她还能有委屈受啊?”李家逸粗声粗气地说,“出嫁的女人一直留娘家,人亲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她儿子打人,自己不要脸面还等着别人给他脸呢?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我也没说就这么算了。” “那你打算咋做,就走过场呗。人打你女儿,是在往你脸上打耳光呢,你能忍啊。” 李玉珠听得根本吃不下饭,面前夫妻二人不留情面地争吵闹得她只得草草结束这顿饭。 孕期的身体体力很明显难以支撑她继续耗费精力去思考,饭后洗了澡,她躺上床。正要捋清楚今天的事情,神志就已经开始模糊,没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去之前,她惊慌失措的意识才迟迟发出惊叫,她不要睡。 不要睡。 不要睡。 “玉珠,玉珠……?”谭绪清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时。 她猛地睁开眼睛,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不要!”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失态。 “玉珠,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这一嗓子给谭绪清吓得不轻,她连忙把手里的碗放到床头,摸了摸李玉珠的额头,“怎么一脑门的汗?” 李玉珠定睛看她,昨天发生的一切如浪潮褪去,每字每句都清晰地留在了湿淋淋的沙滩上。 她冷静下来,扯着嘴角僵硬的说:“做噩梦了而已。” “你吓死我了。”谭绪清见她恢复正常,拍了拍胸口才说,“昨天剩的汤我给你盛了一碗,早上来不及做早饭了,将就着吃吧。” “几点了?” “快十点了,你赶紧喝汤,等会儿福来他们要到了。”话音刚落,楼下门铃就响了,谭绪清看了一眼汤,又看了一眼门外,有些奇怪,“怎么早来了?” “你先过去吧,我喝完洗个脸就下去。”李玉珠扫了一眼桌面放着的冒着热气的汤碗,面色沉郁。 谭绪清心思早跟着下了楼,一时间竟也没留心她的面色,只是叮嘱说:“那你记得喝啊。”说完离开了房间。 李玉珠坐在床上静静出神,身体四肢的力气慢慢回来后她才坐到床边端起那碗汤试了一口,诡异的苦味迅速钻进了舌根。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洗手间吐了出来,再将整碗汤倒进了厕所。汤倒干净,白瓷碗壁上依旧浮了一层黄腻腻的油圈,沾到了手指上。她嫌恶地把碗丢到一边伸手在水龙头下洗了好几次,一直到冷水冲息那股在胸口起伏不止的火气,她才停下来,泼了自己一脸冷水。 打了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李玉珠抬起头,盯着镜子里自己浮肿的脸,隐约能看见自己以前的模样。脸上眼眶附近肿起来的地方颜色开始变深,其余没有伤痕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疲惫的暗黄色,和油腻腻的碗一样的黄色。 她看起来像是溺死的水鬼,死不瞑目。 李玉珠皱着眉低头去漱口,漱得认真且慢,一直到嘴巴里的那股苦味被彻底冲散,才重新抬起头。 镜子里的依旧是那个颓丧臃肿的脸。 握着杯子的手突然就猛砸在了洗脸池旁边,玻璃顿时碎了一地,尖锐的裂声震得她浑身一抖,连忙松开手里的玻璃杯把手。蹲下去手脚伶俐地捡起碎片丢进垃圾桶,捡完她迟疑地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很久。在她残余的记忆里,这双手刚签过申请书,写过论文报告,她用这双手拿到过无数的奖状和证书,最后亲手接收自己的毕业证书和留学的offer,她的一生就像这个玻璃杯一样,也是被这只手打碎,从此面目全非。而自己还得一片片捡起来,丢到垃圾桶里。 太阳xue一阵阵钝疼,她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痛苦更多还是愤怒更多。 李玉珠把脸重新埋进冷水里,这时听见了楼下热热闹闹的声音,有人扯着嗓门在打招呼,嚷嚷着拉关系。她在水里睁开眼睛,看着模糊的光影在眼前晃动,声音隔着水飘飘荡荡的过来,灌进耳朵里。 那像是回音,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不同的时空撞击在一起,在她空空如也的皮囊里无休止的回响,直到将她吵醒。 她听见楼下有人喊自己,还有人起哄,大家一片喜气洋洋,唯独她在水睁着眼睛,双目赤红。 声音喊了两道,她吃力地扶着洗手池边缘直起身。摸着自己不断下坠的肚子,呼吸越来越急促,那种作呕的反感再一次涌上来。肚子里那个正在汲取她身体营养的东西似乎也跟着不安分地动了一下,但她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力量,动物般的直觉只让她恐惧。 以及厌恶。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身体里无法动弹的那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胚胎被困在zigong里。她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也是被困在了某种无形的“zigong”,看着母体被控制,她艰难地度过的这漫长的十几年则是另一个她的“孕期”。她低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肚子。 等门外有人敲门,才抬头去看镜子。 而这一次,她重新在镜子里看清了自己的脸——冷静的,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谭绪清。 谭绪清脸上堆满了笑,喜气洋溢地说:“大家都在等你呢,你咋还不下去。” “洗脸呢。”李玉珠正拿着毛巾擦脸,装作什么也没听见,“那我换个衣服下去?” “穿精神点,”谭绪清这么一边说,赶紧去拉开她衣柜替她收拾,结果发现这里面根本没有她能穿的衣服。留在柜子里的都是很多年前她身材尚未走形时穿的,唯一合适的只有她身上这一身宽松的睡裙。谭绪清这么看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关上柜门才说,“就披个外套下去吧,等会儿我去给你烘干你昨天的衣服。” 李玉珠只是看了她一眼,没吭声,接了外套披上就往外走。 人刚站在楼梯口,楼下大客厅里立刻起了一阵热闹的声音。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乌压压一片挤过来,推着打扮认真一脸拘谨的赵福来往楼梯这边走。她目光飞快一扫,在人堆里看见了那天医院里的徐金花夫妻和李珅,还另外多了一对陌生的夫妻。李家逸在沙发边上坐着,他那个位置隔壁站着个麻杆儿似的青少年,茶几边坐着个一脸呆滞的孩子。 徐金花夫妻俩脸上都挂着笑,没有半点勉强,就站在不远处,陌生夫妻二人推着赵福来,很是起劲。李珅混在他们中间,一口一个姐夫喊得格外亲热。 “媳……媳妇儿,”赵福来一张黢黑的脸挤出几分笑,僵硬的面部肌rou像是从未听过他做出这种表情,以至于看着像是个不合适的面具假皮挂在他脸上。 他的双手在外套上用力擦了两下,然后从上一口袋里掏出一个红丝绒盒子,在身后的推推攘攘下单膝跪了下去,“我知道我干了坏事让你生气,今天特地向你请罪来了,”说着他打开手里的盒子,那里面装着一只钻戒,看成色并不便宜。语气诚恳地说,“你骂我打我都行,媳妇儿,我向你保证不会再犯。而且这次登门,我特地请大家监督我,他们都是给你撑腰的,” “结婚前家里条件一般,我一直没给你买过一个像样的戒指。今天给你补上,请你看在我诚心认错的份上能答应跟我回家。” 他是个在忏悔上极具天赋的人,男人的身份让他能够得到所有人理所应当的宽容,丈夫的身份让他能够得到毫无原则的赦免。其余的,都会是锦上添花,让他有借口告诉她,有这些就已经是难得,你还想要什么? “别只拿戒指呀,给嫂子看看你那封信。”那对陌生夫妻里的女人开口了,李玉珠从那男人的长相和这女人的话推测他们二人应该是赵福来的弟弟和弟妹。那其他人也就没有多少悬念,李家逸身边那个瘦高的男孩就是她那所谓的大儿子,小的那个应该是这对夫妻的儿子。 她在赵福来从口袋里掏信的功夫,扭头去看赵继生。谭绪清说他刚上初中,也就十三四岁,个子不矮,但是身材很单薄,窄瘦的脸,眉毛是两团乌油油的云压在眼睛上。他像根进了水的的柴火,有种怎么都点不亮的顽固。 赵继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两人的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扭开了脸,眉头紧锁,表情不耐烦。在楼梯旁几个人越来越吵的时候坐了下去,在李家逸旁边。 “媳妇儿,我向你保证……”赵福来掏出来的信是一封保证书,保证他今后不再做任何错事,而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提过自己犯的错是动手殴打了自己的妻子。 他在自己弟弟的怂恿下把这封意味不明的信朗读了出来,声音很响亮,大家一边听一边笑,热闹不已。没有人注意到楼梯上站着的李玉珠脸上的伤,没有人在意她的心不在焉。 她像是这场表演里必须出场的配角,但不需要台词,也不需要演技。只需要她在场,等主角们演完,等氛围按部就班地推至高潮,跟着他们从这一边走到另一边。 就像过去那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