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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之畔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少将军,前面便是白水城了。” 北齐之境冰寒干燥,罕有江河,唯独白水城方向有一条宽且长的白水河。随着临近白水城,汩汩的水流声便愈发清晰起来。 公何宇缓缓起身,出了马车。 秦悦只觉马车越行越缓,公何宇的声音清朗动听,“武德将军之子公何宇,特来拜会白水城主上官浩!” 有人大声道:“是少将军,快开城门!” 机关锁链的摩擦之声“吱吱”地响起,白水城仿佛一座巨兽,不急不缓地张开大嘴,露出黑乎乎的一个门洞来。 齐之畔扬鞭而起,落在马臀之上,马车便又前行而去。 及至马车再度停下,秦悦便听到一个温和的中年男声道:“贤侄。” “上官叔叔。”公何宇翻身下车,上前抱拳一礼。 秦悦偷偷掀开一角帘帐,但见那上官浩约莫三十余岁,身着长衫,白面短髯,甚是儒雅。 他的身后却怯懦地躲着一个小jiejie,那女子的一双眼儿落在公何宇身上,甚是光彩夺目。 “妤儿,快来见过少将军。”上官浩让了一步,身后的女子红着脸无处遁藏,便柔柔地唤了一声,“少将军。” 公何宇亦是抱拳道:“上官小姐。” 上官妤微微抬起眼,目光落在公何宇俊美无俦的容颜之上,便是红着脸移开了眸子,却忽然看到了马车之上的秦悦。 公何宇连忙道:“舍妹小悦。” 秦悦连忙起身下车,拜了拜上官父女,道:“见过上官城主,上官小姐。” 上官浩将公何宇一行人请入府上,待他听到武德将军被害身亡,默默地抬起脸,止不住满目的泪水,“我与公何兄情同手足,若是贤侄不嫌弃,便认了我这个义父罢。” 公何宇当即拜服在地,稳稳磕了三个响头,“承蒙义父不弃!” 紧接着便是向上官浩敬了一盏酒。 秦悦看着公何宇,忽然有些羡慕。他的父亲虽然亡故,纵是异性兄弟也愿意接纳于他。可是她呢?她的伯父屠戮她至亲,迫使她东躲西藏,无家可归。 上官妤温和的声音忽然道:“悦姑娘也姓公何?” 秦悦并未注意到她何时坐到身侧,连忙道:“我姓秦。” “原是异性兄妹。”上官妤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少将军的meimei,也是我的meimei,今日便以茶代酒,敬meimei一杯。” 秦悦连忙端起茶盏道:“谢谢jiejie。” “呀……”上官妤一声惊呼,茶盏便脱了手。 她与秦悦相邻而坐,方才说话之时又是耳鬓厮磨,挨得极近,那茶水不偏不倚,恰好洒在秦悦的衣衫之上。 “妤儿!”上官浩一惊,便是望向了女儿,见她虽是一脸惶然,倒未曾被茶水烫到。 岂料秦悦身子一颤,低低地吟了一声。 公何宇的瞳仁骤然收紧,当即一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掀起衣袖道:“烫到了没有?” 但见秦悦圆润白皙的手臂之上,有一片淡淡的红痕。见他慌张的模样,她却笑着摇摇头道:“没事。” “我……我……”上官妤惊得连连后退,“我并非有意。” “烦请小姐唤婢子端一盆清水来。”公何宇焦急道。 上官妤连忙安排了婢子,却见公何宇一动不动地扶着秦悦的手臂,俯身轻轻吹气,“好些了没有?” 秦悦赧然,连忙缩回了手道:“已经不痛了。” 因秦悦烫伤,公何宇便也提前离席,上官浩连忙命下属去城中请了医者前来。待万事安排妥当,他的双目落在女儿身上,道:“妤儿素来稳重,今日是怎么了?” 上官妤对父亲轻轻一揖,“父亲觉得女儿才思智谋如何?” “就连先帝都夸妤儿才智无双,父亲自是以女儿为荣。”上官浩笑望着她。 “女儿有一言,不知是否当说。”上官妤目光闪烁,甚是惹人爱怜。 “妤儿但说无妨。” “父亲观那秦悦如何?”上官妤问。 上官浩不假思索道:“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 “父亲糊涂啊!”上官妤柳眉微蹙,“少将军素来骄傲,却偏偏对这个女子紧张至极,试想谁家的女儿能得这番殊荣?” 上官浩面色阴沉,“妤儿的意思是……” “方才掀起衣袖的一瞬,父亲可曾看到鹅黄色的内里?”上官妤又问。 堂堂白水城主,怎会去看女子光裸的手臂?上官浩摇摇头,“公主的丹青你也曾见过,清瘦美貌,并非这般圆润的模样。” “父亲。”上官妤索性跪在上官浩面前,伏在他的膝上道:“父亲难道忘了,妤儿被迫改了名字,皆是因为公主!” 说到此处,上官妤却是难过地哭了起来。 “妤儿莫哭,莫哭。”上官浩的夫人去得早,膝下唯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而今看她难过,做父亲的便是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迟悦是新帝通缉的要犯,迟早不过一死。若是父亲公然藏匿于她,定会引来杀身之祸。”上官妤呜咽道。 上官浩听罢,亦觉得女儿有几分道理,“难道要我捉了公主献给陛下?” 上官妤抬起头,清亮的眸子还闪着泪花,“新皇登基已经半年,那些忠于先帝的臣子哪个不是家破人亡?父亲万万不能做傻事!” 公何宇认认真真的用帕子沾了清水,落在她白皙的手臂上。井水冰冷,惊得她连忙缩回了手。 见她仍是抗拒,他耐心道:“你若是觉着冷,便不会痛了。” 秦悦只得任由他牵着手,便听他的声音闷闷的,甚是自责,“我不该让她离你那么近。” “怎么?”秦悦见他似乎话中有话。 “上官妤聪慧,恐怕已识破你的身份。” ☆、心有猛虎 “识破了我?”秦悦抬头,神色清明。 “上官叔叔乃是先帝一手栽培,即便是他知晓你的身份,也会庇佑你。”公何宇的眸子有些黯淡,“可我却总觉方才之事蹊跷。” 秦悦便又垂下了眸子,泄气道:“是不是我连累了你?” “哪里的话。”公何宇道:“我担心的是上官妤。” “三年前你堂兄选妃之时,她曾入过赢都。”公何宇淡淡道:“她才艺俱佳,令先帝赞口不绝,可是待她报上姓名之后,先帝却龙颜大怒。” 秦悦面上茫然,“发生了什么事?” “她名唤上官悦。”公何宇道:“冲撞了你的名讳。” “因而你父皇赐了一个‘妤’字给她。”他低头看她,却见她一脸愧疚。 “我当真不知竟有此事。”秦悦紧紧抿着唇,“若不是因为我,她恐怕已经是北齐太子妃。”